欧娜问的问题，夏雨汐一律用最专业，最疏离的态度回应她。
中午临近，她通过内线的电话，公式化地向冷泽榕汇报了餐厅已订好的信息。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不久，总裁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
冷泽榕和欧娜一同走出来，欧娜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容灿烂。
“夏助理，”
经过她工位时，冷泽榕脚步未停，随口丢下一句。
“下午的会议资料，准时发到我的邮箱。”
“是，冷总。”
夏雨汐站起身，低头应道。
她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看着欧娜几乎贴在他身上的亲昵姿态，胃里隐隐有些不适。
她深呼一口气，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上的字却有些模糊。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他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期限一年的员工。
可那种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却迟迟挥散不去。
她似乎隐隐闻到了麻烦的气息。
这个叫欧娜的女人，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访客那么简单。
而她的到来，注定要让一些本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下午的工作，对夏雨汐而言，变成了一种漫长的煎熬。
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图表仿佛失去了意义。
耳边敲击键盘的嗒嗒声，也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在心里计算着他们离开的时间。
胃里那股不适感非但没有驱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酝酿成了一种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闷胀。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下午视频会议的资料，反复检查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这不仅是工作，此刻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个可以让她暂时逃离纷乱思绪的避风港。
她准时将会议资料发送至冷泽榕的邮箱后，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短暂地松了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更深的空落和等待。
就在她心神不宁时，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电话一接起——是冷泽榕。
“夏助理，进来一下。”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听不出情绪，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夏雨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冷泽榕已经回来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桌后，正看着电脑屏幕上她发过去的文件。
欧娜并不在室内，但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香水味。
“冷总。”
夏雨汐站在桌前，垂眸抵目。
冷泽榕没有立刻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手指偶尔滑动着鼠标的滚轮。
片刻后，他才开口，语气平淡。
“源恒第三季度的现金流预测，你的数据来源不够清晰，重新核对一下，用红色标注引用出处。”
“是，我马上修改。”
夏雨汐立刻应道，这是她工作的疏漏，她无可辩驳。
“还有——。”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低扫过她。
“下午四点欧娜会来公司，她想去逛逛商场，你对本地比较熟悉，陪她一起去。”
这个指令完全出乎夏雨汐的意料，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错愕和一丝抗拒。
“冷总，我——下午还有会议纪要需要整理，而且——。”
“会议纪要不急。”
冷泽榕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
“欧娜是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代表，让她满意，也是你的工作职责，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他刻意强调了“工作职责”四个字。
仿佛将她所有的个人情绪，都碾压在冰冷的职业要求之下。
夏雨汐喉咙像被什么噎住，所有拒绝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她看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底泛起一丝寒意，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的身份，来折磨她？
“——不需要，我明白了？”
她最终只能低下头，声音干涩。
“出去吧，四点准时出发。”
冷泽榕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指令。
夏雨汐僵硬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下午四点欧娜准时出现在秘书室。
她换了一身更显休闲，依旧价格不菲的裙装，笑容明媚。
“嗨，亲爱的，麻烦你啦！”
一路上，欧娜显得兴致很高，不断地问着各种问题。
从哪个品牌的护肤品好到最近流行的餐厅。
语气亲热得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夏雨汐则扮演着尽职尽责的导游和陪客户的角色，回答得体，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们在一家奢侈品店驻足。
在欧娜试衣服时，故意拿着一件长裙在身前比划。
状似无意地透过试衣镜，看向身后安静等待的夏雨汐。
“夏助理，你在榕身边工作多久了？”
她笑着问，眼神却带着探究。
“没多久，欧娜小姐。”
夏雨汐谨慎地回答。
“榕，这个人啊，工作起来很吓人对吧？”
欧娜转过身，语气亲昵地抱怨着，却又带着一阵隐秘的炫耀。
“脾气又坏，要求又高，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要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一般人可真受不了他。”
“冷总，确实对工作要求很严格。”
夏雨汐避重就轻。
欧娜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满意。
她走近几步，压低了些声音，笑容依旧甜美，话里的意味却很深长。
“是的，所以能留在他身边的人不多。
不过呢，他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就像对我，在怎么忙，只要我来，他总会抽出时间陪我的。”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嘛，有时候就像小孩子，需要哄。
外面那些不知分寸，妄图引起他注意的女人，最终只会自讨没趣。
你说对吧，夏助理？”
夏雨汐的心猛地一沉。
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她听懂了，欧娜话里的警告和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