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沐禾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她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假两件吊带裙,在夏日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裙摆处精心缝制的一圈细碎褶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荡漾,宛如微风吹拂下的粼粼水波。
她没有像寻常村妇那样扎着辫子,一头微卷的长发松软地披在肩头,衬得那张本就明艳的脸庞愈发夺目,竟让院角那聒噪不休的蝉鸣,都识趣地歇了几分。
“大嫂,你快瞧三弟妹这身衣裳,可真俊俏!”王小兰的眼睛像被钩子挂住了,直勾勾地盯着苏沐禾。
早上光顾着挑刺立威,竟没细看,现在在光下一瞧,这样式、这配色,简直了!“供销社里挂着的那些成衣,跟这一比,都成土布了。”
李翠菊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昨晚周野找妈借缝纫机的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该不会是她自己做的吧?”
“不能吧,这苏沐禾还有这本事?”王小兰不敢相信。
苏沐禾刚走到周野身边,一个憨厚壮实的汉子就挠着头,咧着嘴笑道:“野哥,这肯定就是嫂子了吧?昨天远远瞅见一眼,没看仔细,这近一看还真跟野哥说的,就是仙女!”
周野眉梢一扬,那股子得意劲儿从眼底漫上来,想压都压不住。
他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向苏沐禾介绍:“这是周大壮,跟他弟周二壮。那俩是隔壁村过来帮忙的好哥们,李二柱、王二狗。”
“嫂子好!”四个汉子声音洪亮,齐刷刷一喊,震得院门口老槐树上的叶子都飘下来几片。
苏沐禾忍着笑意,落落大方地点点头:“你们好,我叫苏沐禾。”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年代取名可真省事儿,这么一比,周野、周河、周山这几个名字,简直算得上文艺了。
“你们这是……”她目光落在板车上的青砖黑瓦上,带着些许疑惑。
“给你砌个新厕所,就照城里那种带顶的样式来。”周野说得干脆利落,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像是怕她脸皮薄,“我知道你用不惯咱家那个茅房。这个砌高些,留了通风口,没那么大气味。”
苏沐禾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想起昨天那昏暗肮脏、臭气熏天的茅坑,她确实是踌躇了半天没敢进去,最后连污水都是周野默默端出去倒的。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这么疼媳妇儿的男人!苏沐禾觉得穿越到这个鬼地方的命也没这么苦了!
周野从板车边拎起个油纸包,沉甸甸地塞到她手里,“把这肉拿给妈,让她晚上炒了。”
苏沐禾捏了捏,估摸着得有两斤多,应了一声,转身往堂屋走去。
“妈,周野买了肉。”她刚把油纸包放在桌上,就见婆婆王秀莲捏着那块肉直皱眉头。
“这傻小子,买肉咋光挑瘦的买?”王秀莲把肉翻来覆去地看,语气里带着心疼,“这得是多贵的价?要是手头紧巴就别买肉,家里又不是没菜吃……”
苏沐禾心里却是一动,直觉周野专挑瘦肉买,多半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
在这个缺油水、肥肉才金贵的年代,大概也只有她这个从现代来的,会偏爱瘦肉了。
这时,王秀莲的目光终于从肉上移开,落在了苏沐禾的衣裳上,声音瞬间拔高:“哎哟!你这身衣裳!”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溜圆,那假两件的别致设计,微微露出手腕的清爽袖口,还有裙摆那圈灵动异常的褶皱,无一不冲击着她的认知——这比她在知青点看到的那些“布拉吉”裙子,还要好看洋气得多!
“我自己个儿做的。”苏沐禾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拉了拉裙摆。
“你还有这手艺?!”王秀莲一把将肉按在案板上,上手就摸那衣服的针脚,感受着那均匀细密的走线,“哎呦喂!这线脚比镇上张裁缝的还顺溜!老三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捡着个大宝贝回来了!”
她越看越爱,嘴里不住地念叨:“这蓝配白,看着就干净利落,舒心!比那些大红大紫的强多了……”
苏沐禾瞧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喜爱,心下一暖,笑着说:“妈,您要是喜欢,赶明儿我给您也量身做两身?保证您穿着合身又舒服。”
“妈这老胳膊老腿的,穿啥新样子。”王秀莲摆摆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不过你这手艺,在咱村里绝对是独一份!你穿着这身出去走一圈,保管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眼馋,排着队来找你做衣裳!”
被婆婆这么一点拨,苏沐禾心头豁然开朗!对啊,这不就是现成的赚钱路子吗?
“妈,那……那我先回屋琢磨样子去了!”苏沐禾说着,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屋。
院门外,周野正挥着汗指挥兄弟们卸砖,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沐禾像只快乐的蝴蝶一样从堂屋飘出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野哥,还瞅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周大壮用沾着泥灰的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地调侃。
周野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抄起铁锹奋力往地基坑里填土,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娶的媳妇儿,真是咋看咋好,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
苏沐禾回到房间,在缝纫机前一坐就坐到了夕阳西下。
“媳妇儿,厕所弄好了,你快出来瞧瞧!”周野在窗外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和献宝似的雀跃。
苏沐禾跟着他来到屋后,一个崭新的小建筑立在眼前,位置离他们的卧房不远,显然是特意为她方便考虑的。
虽然和后世那些瓷砖锃亮、功能齐全的卫生间没法比,但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这个偏远的村庄里,苏沐禾绝对是独一份拥有了一个干净、整洁、像模像样的私人厕所。
厕所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她甚至可以在里面洗澡。周野还细心地给厕所安了一扇结实的木门,不像老茅房那样,只挂着个破布帘子,四面透风。
“周野,谢谢你!”苏沐禾转过身,由衷地说道,眼里闪着感动的光。
“媳妇儿,”周野挠了挠头,神情认真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你跟自个儿男人,不许说‘谢’字。你是我媳妇儿,我对你好,那是天经地义!”
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谁让老子这么稀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