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村卫生室的小屋,给屋内镀上一层暖意。
苏沐禾提着保温饭盒,跟在周野身后推开门,正准备跟梁老打招呼,视线却被里屋的一幕定住了。
白念薇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木梳,动作轻柔地帮顾行之梳理头发。
冬日的光线从侧面打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微垂的眼睫和脸颊上若隐若现的红晕。而顾行之微微仰着头,任由她摆弄,那双清俊的眉眼里带着难得的放松和温和。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而和谐,像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苏沐禾眼睛一亮,嘴角瞬间勾起一抹“我懂了”的笑意。
她轻咳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薇薇,我们来送午饭了。”
白念薇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到苏沐禾和周野站在门口,脸上的红晕瞬间加深,连忙放下木梳,有些慌乱地解释:“沐、沐禾,你们来了……我、我就是帮顾同志梳理一下头发,他昨天受伤,自己不太方便……”
“我懂我懂。”苏沐禾笑眯眯地走进来,将饭盒放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念薇一眼,“照顾伤员嘛,应该的。”
白念薇被她那眼神看得更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敢再看顾行之,找了个借口往外走:“那个……我去帮梁老打点热水。”
说完就逃也似的出了门。
苏沐禾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意更深了。
周野将另一个饭盒递给顾行之,语气平淡:“顾同志,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周同志。”顾行之接过饭盒,客气地点头致谢,但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苏沐禾脸上,然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瞳孔微微放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张脸……
清秀的眉眼,温柔的面容,就连眼角那颗细小的泪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不是昏迷时的幻觉!
真的有一个和母亲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顾行之心跳开始加速,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
母亲有没有可能有流落在外的姐妹?外公家就母亲一个女儿,舅舅家是两个儿子,不可能有其他血缘关系……难道是远房表亲?还是……
周野敏锐地察觉到顾行之的视线,眉头瞬间皱起,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挡在苏沐禾身前,声音冷了几度:“顾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护犊子的姿态太明显,苏沐禾好笑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紧张。
她抬头看向顾行之,大方地笑道:“顾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张脸有点眼熟?”
顾行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神色,但语气里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抱歉,我失礼了。只是……您和我母亲年轻时长得很像,所以一时……”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不知道您母亲是哪里人?贵姓?”
她很快调整好表情,语气平静地回答:“我母亲姓刘,老家是南方的,很早就去世了。”
顾行之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苦笑着摇头,“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但心里那股不安却并没有完全消散。
苏沐禾看着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有些复杂,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苏母早就去世她对母亲的印象也开始变淡了,只记得外婆说过,她与母亲很相似。
她知道这个年代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骨肉分离,顾行之大概是太想念母亲,所以才会对一个相似的面孔如此在意。
她温和地笑了笑:“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我也经常听人说我和某某某长得像。顾同志不用放在心上。”
顾行之点点头,不再多问,但看向苏沐禾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周野全程紧盯着顾行之,确认他没有其他异常举动后,才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站在苏沐禾身边,大手不动声色地搭在她肩上,宣示主权的意味十足。
苏沐禾被他这占有欲爆棚的样子逗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转移话题:“饭菜趁热吃,我特地让婶子多炖了鸡汤,你好好补补。”
顾行之道谢后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碗浓白的鸡汤,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已经算得上丰盛。
“周家嫂子有心了。”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身体里残留的寒意。
苏沐禾摆摆手:“应该的,你是为了保护大家才受伤的。”
她顿了顿,眼神往门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而且念薇这么用心照顾你,我们当然得支持。”
顾行之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耳根微微泛红。
“白同志是个好姑娘。”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认真。
苏沐禾笑意更深:“那你可得好好养伤,别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顾行之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汤,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周野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媳妇儿当起了“月老”,心里酸溜溜的——
他媳妇儿对别人家的姻缘这么上心,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他?
昨晚被她赶去打地铺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苏沐禾察觉到身边某人幽怨的视线,转头一看,就对上周野那双“控诉”的眼睛。
她憋住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给你加鸡腿。”
周野眼睛一亮,立刻化身忠犬,满意地点点头。
苏沐禾好笑地推了他一把,转身跟顾行之告别:“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白念薇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苏沐禾路过她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好好照顾你的顾同志哦。”
白念薇脸更红了,小声反驳:“沐禾,你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苏沐禾眨眨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就拉着周野扬长而去,留下白念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又羞又恼。
回到周家的路上,周野忽然开口:“媳妇儿,你觉得那个顾行之……”
“怎么?”苏沐禾挑眉看他,“吃醋了?”
周野嘴硬:“我吃什么醋?我是担心他对你有什么想法。”
苏沐禾失笑:“他只是觉得我和他母亲长得像,所以多看了几眼。你这醋坛子,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周野哼了一声,大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置疑:“反正不许他多看你。”
苏沐禾无奈地笑了,由着他耍小孩子脾气。
而此时的卫生室里,顾行之放下碗筷,看着窗外的阳光,脑海里却还是那张和母亲相似的脸。
虽然苏沐禾说她母亲姓刘,早已去世,但他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却没有完全消散。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