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墨禅夜里又入了梦,袁天罡正立于一幅福州地图前,指尖落在闽江中央的流洲岛,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曹老选此地建大学,是懂‘藏气’与‘养才’的道理。”
他指着地图上福州的地形,线条在“河口盆地”处停顿:“你看这福州,寻常河口多是三角洲,水散气也散;偏它是盆地,四面环山如屏障,把闽江水龙的气稳稳锁在里头——莲花峰为北玄武,旗山、鼓山左右护持,五虎山朝南守门户,这般‘山环水抱’,本就是聚福聚才的格局。”
“那流洲岛又妙在何处?”墨禅追问,目光落在地图上那座孤悬江中的小岛。袁天罡笑了笑,取过一支笔沿闽江画了道弧线:“水主智,岛为‘洲’,如江中浮玉,是‘智水绕玉’的意象。大学是育英才之地,需得‘气清而灵’,岛屿四面环水,能滤去外界的杂气,只留江水的灵动之气滋养学子;且闽江在此分岔又合流,如双臂抱岛,正是‘水绕明堂’的贵局,比陆地更显清净纯粹。”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可知曹老在美国改厂门、家中摆貔貅?这正是‘外应风水’的讲究——厂门朝气旺方,是引财气入内;貔貅守宅,是护财不泄。而流洲岛建校,是把这‘小风水’扩成了‘大风水’:岛屿如貔貅稳坐江中,聚而不散;闽江水龙如文脉绵延,润而不竭,既合他‘育才’的初心,也应了福州‘有福之州’的地脉。”
墨禅凑近地图,看着流洲岛被闽江水环抱,忽然想起平乐村的牡丹——同样是借地脉之势,却各有妙用:洛阳是借人气续地脉,福州是因地脉养人才。袁天罡似看透她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风水从不是死规矩,是看你想借天地之力成什么事。曹老建大学,是想让后辈得山水灵气,这便是‘天人合一’的真意。”
梦醒时,墨禅床头的牡丹图还摊开着,他摸出纸笔,在笔记上写下:“福州之福,在山锁气、水养灵;流洲之妙,在岛聚气、校育才。风水之道,终是顺地脉、合人心。”窗外天刚微亮,他忽然想去福州看看,看看那座被闽江水环绕的小岛,是否真如袁天罡所说,藏着润养英才的灵气。
近一个月墨禅的梦,成了一座移动的风水馆。每夜子时一到,他准会站在袁天罡身旁,眼前铺开的地图时而摊成卷轴,时而化作立体沙盘,从福州流洲岛到西安古城墙,从江南水乡的河道到塞北草原的山脉,一个月三十日,竟没重过一处景致。
第一夜,袁天罡指着西安的沙盘,让他辨“龙脉结穴”。墨禅盯着沙盘里秦岭的走向,手指刚触到渭河的纹路,就见袁天罡拿起小石子,在长安旧址旁堆了座微型宫殿:“当年隋唐定都,是借秦岭为靠,渭水为带,可你看这宫城位置,偏要往东移半里——为的是避开渭水泛滥的湿气,让朝堂之气干爽清明。”墨禅忽然想起洛阳的洛河,原来同样是水龙,用法却千差万别。
第十夜,地图换成了苏州的水网。袁天罡握着他的手,在纵横的河道间画了条曲线:“江南多水,气散易、聚难。你看这拙政园的布局,用假山挡水,用亭台引气,把散在河里的灵气,都收进园子里。”说着,他指尖点向一处石桥:“这桥叫‘小飞虹’,横跨水面却不直对河道,是怕气顺着桥洞漏出去——百姓造园都懂的道理,比书本上的规矩鲜活多了。”墨禅看着沙盘里的小桥流水,忽然明白“因地制宜”不是空话。
第二十日,他们站在了北京的中轴线前。袁天罡让墨禅用罗盘测故宫的朝向,指针刚落定,就听他说:“北靠燕山,南望永定河,中轴线对着子午线,是‘坐北朝南,背山面水’的帝王局。可你再看颐和园的昆明湖,特意挖成半月形,把西山的气借水引到城里——这是把山水的气,揉进了百姓的日子里。”墨禅望着沙盘里的宫殿与湖泊,忽然懂了“大风水”从来不是只护帝王,更要养万民。
最后一夜,地图又回到了福州。袁天罡没说流洲岛,反倒指着闽江边的一处老宅子:“你看这宅子,门朝闽江却偏东三分,既不挡水脉,又能接住晨阳——曹老改厂门、摆貔貅,也是这个理:风水不是求神拜佛,是顺着天地的性子,做该做的事。”他忽然转头看向墨禅,目光里带着期许:“这一月看的不是地图,是人心。懂了人心,才算真懂风水。”
梦醒时,墨禅的枕边堆着三十张草图,每张都记着当夜的见闻。他摸着纸上闽江的线条,忽然想起师父说的天人合一——原来那些山川河流、亭台楼阁的风水布局,终是为了让人与天地好好相处。窗外的晨光照进来,落在草图上,像给那些蜿蜒的脉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