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的话音落下，那块龙虾肉静静躺在褚炎彬的碗里，晶莹剔透，可褚炎彬怎么也没有胃口吃下。
开玩笑？
褚炎彬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那不是一句玩笑，那是日神教神女货真价实的杀意，是来自顶级强者的审判！
老大是在维护他，可这种维护，在此刻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底。
他默默夹起那块龙虾肉，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食不知味。
包厢内的冰冷气氛没有因为沈亦的这句话而有半点回暖。
“我从不开玩笑。”
炎溪的声音很平淡，她甚至没有看褚炎彬，只是将一杯灵酒推到李然面前，淡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
“尤其是在关系到性命的事情上。”
沈亦刚端起的酒杯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以，”一直低着头的叶灵霜忽然放下了筷子，发出一声轻响，“关于我修炼的事，也是一句玩笑吗？”
她抬起头，直视着沈亦，那副金丝眼镜下的双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等吃完饭回去再说？”
“还是等你的神女大人处理完‘正事’，想起来了再说？”
这两句话像两记耳光，扇得沈亦有些发懵。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消防员，四处灭火，结果火越烧越旺。
这顿鸿门宴，主角不是他，他只是那道被分食的菜。
林雾轻轻拉了拉叶灵霜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叶灵霜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沈亦，等待一个答案。
“砰！”
一声闷响，褚炎彬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褚炎彬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没有看沈亦，而是死死地盯着炎溪。
“嫂子，我不需要老大替我说话。”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褚炎彬实力是低微，跟在老大身边就是个拖油瓶！”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但我懂什么是忠，什么是义！”
“我可以用我的道心起誓，若因我泄露李然嫂子半个字的消息，不用幽冥宗那帮杂碎动手，我自己引动【大准提神咒】，让这佛门至高秘法把我的神魂烧成飞灰！”
话音未落，一股庄严、慈悲、宏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真气，不是杀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愿力。一圈若有似无的柔和金光在他体表一闪而逝，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股气息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房间内所有人的心头火。
叶灵霜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瓦解，内心涌起一阵莫名的平静。
炎溪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霸道与炽热，也被这股力量温柔地抚平，她淡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惊愕。
这番景象最感到奇特的是李然。
她本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座位上。
当那股气息拂过她身体时，她浑身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舒适。
她感觉到，体内那股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纯净到极致的力量，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主动与那股慈悲的气息交融、共鸣，然后缓缓沉寂下去，仿佛被一张温柔的大手盖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那种随时可能暴露在外的感觉，消失了。
“这……”
沈亦也感受到了这股变化，他震惊地看着褚炎彬。玄寂老和尚的灌顶之术，竟然恐怖如斯？这小子只是情绪激动，就直接引动了【大准提神咒】的伟力？
这已经不是狗屎运了，这是天命之子才有的待遇吧！
炎溪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片刻，再睁开时，眸中的震惊已经转为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与狂喜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再看褚炎彬，而是死死地盯着李然。
“气息……被遮蔽了。”
“不对，不是遮蔽，也不是净化。”
炎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同化’。大准提神咒的慈悲愿力，暂时同化了无垢之躯的纯净气息，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佛门愿力的一部分。”
“除非有佛门高僧在此，否则……谁也看不出破绽！”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能想到，困扰所有人的天大难题，竟然被褚炎彬在盛怒与委屈之下，用这样一种方式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林雾看着褚炎彬，温婉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她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小兄弟，先坐下吧。你对沈亦的忠义，我们都看见了。”
褚炎彬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情绪上头，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做了什么。他茫然地接过水杯，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做的很好。”沈亦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次，褚炎彬没有再感觉到屈辱，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肩膀涌入心底。
包厢里的气氛，第一次真正缓和下来。
炎溪拿起桌上的灵酒，亲自给褚炎彬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
她端起酒杯，对着褚炎彬。
“刚才，是我不对。”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为我的无礼，向你道歉。”
炎溪的性格虽然霸道强势，但也不是毫不讲理之人，她不了解褚炎彬，也不清楚他在沈亦心中的地位。
刚才是她冲动了！
褚炎彬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也一口喝干。
说实话炎溪这个日神教神女能向他道歉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实力上来说炎溪都没这个必要的。
叶灵霜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重新掌握全场焦点的炎溪，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欣慰的沈亦，心中五味杂陈。
她攥紧了拳头。
哪怕问题解决了，功劳也不是她的。她依旧是个旁观者。
“然然的安全问题暂时解决了。”叶灵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我修炼的事情了吗？”
“我不想再有下一次，当你们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听不懂。”
她看向沈亦，态度坚决。
“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