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迎上鸾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凤眸。
来了。
这才是幻心峰主,将他收入门下,甚至不惜得罪凌无涯,真正的原因!
《大梦幻心经》。
《九幽弑神诀》。
这两门功法,一正一邪,一道一魔,却都与他完美契合。
若说只是巧合,沈亦自己都不信。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鸾羽,再次躬身一礼。
“弟子愚钝。”
“还请峰主,为弟子解惑。”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听到的,很可能,会颠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关系到他一直苦苦追寻的,身世之谜!
鸾羽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追忆,一丝感叹。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朱唇轻启,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玉真子。”
“你,可认得?”
轰!!!
当这三个字,落入沈亦耳中的刹那。
他的大脑,仿佛被亿万道惊雷,同时劈中!
一片空白!
玉……玉真子?!
这个名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他妈的……不就是他那个,神神秘秘的,糟老头师父的道号吗?!
一个整日里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嗜酒如命,为老不尊,骗他压岁钱去买酒喝的……老混蛋!
沈亦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破旧的道观里。
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的破道袍,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满脸胡茬,抠着脚丫,醉醺醺地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攥着一个脏兮兮的酒葫芦……
那个形象,和他眼前这位,风华绝代,仙气缥缈,如同九天神女下凡的鸾羽圣者……
这……
这他妈的,画风也差太多了吧?!
沈亦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正在疯狂地,崩塌,重组,再崩塌!
他那张,面对圣者心魔都未曾变色的脸,此刻,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干涩地挤出了几个字。
“您……您说的……是哪位玉真子?”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是同名呢?
对!
一定是同名!
这世上,叫玉真子的人,肯定不止他师父一个!
鸾羽看着沈亦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是这副反应。
“呵呵……”
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还能是哪位?”
“一个,最爱提着个破酒葫芦,到处骗吃骗喝。”
“一个,号称算尽天机,却十卦九不准,剩下那一卦,还是蒙的。”
“一个,明明剑术通神,却偏爱用一根破木棍,跟人打架的老顽童。”
“怎么?”
鸾羽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玩味。
“本座说的,可是你认识的那位?”
咕嘟。
沈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完了。
全对上了。
破酒葫芦……
十卦九不准……
破木棍……
这他妈,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插在了他那颗,正在疯狂抽搐的心脏上!
真的是那个老混蛋!
沈亦彻底凌乱了。
他无法想象。
自己那个,除了坑蒙拐骗,就没见有什么正经本事的糟老头师父,是怎么跟眼前这位,天剑宗七大峰主之一,高高在上的圣境强者,扯上关系的?
而且听这口气……
关系,好像还不一般?!
“峰主……您……您跟我师父……”
沈亦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实在是,不敢往下想了。
“算是,有些渊源吧。”
鸾羽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又像是在默认着什么。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回了沈亦身上。
“当年,我与他,因为一些事情分道扬镳。”
鸾羽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
“既然你是他的弟子,又机缘巧合,让《九幽弑神诀》在你体内觉醒。”
“那本座,自然,要护你周全。”
“这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沈亦,沉默了。
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自己对幻心峰的功法,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怪不得,鸾羽圣者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一切的源头,竟然都在那个,他以为,只是个普通凡俗老骗子的,师父身上!
老家伙……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一刻,沈亦对于自己身世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好了。”
鸾羽圣者,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沈亦从无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又连续突破,神魂与灵力,都需要时间沉淀与稳固。”
“修炼之道,讲究张弛有度,一味苦修,并非好事。”
沈亦闻言,点了点头。
他确实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疲惫。
虽然力量暴涨,但那种,在生死边缘游走了数日的紧绷感,还没有完全消退。
“本座,给你放两天假。”
鸾羽圣者看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如同邻家大姐姐般的,狡黠笑容。
“那两个小丫头,在你进沉梦之井的这段时日,可是天天跑来我这里打听你的消息,茶不思饭不想的。”
“你这个做师弟的,回来了,总该,去安抚一下人家吧?”
沈亦一愣。
两个小丫头?
甄流情?苏千媚?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张,各具风情,却都同样绝美的脸蛋。
一个,古灵精怪,胆大包天。
一个,清冷如月,外冷内热。
被峰主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
自己这次,能活下来,还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她们两个,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要不是她们,在山巅之上,为自己仗义执言,吸引了鸾羽的注意。
恐怕,自己早就被凌无涯那个老东西,给随便找个理由,咔嚓掉了。
这份情,确实得还。
看着沈亦若有所思的模样,鸾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不愿意?”
“峰主说笑了。”沈亦回过神,连忙摇头,“弟子只是在想,该如何感谢两位师姐。”
“感谢?”
鸾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掩嘴轻笑。
“小傻瓜。”
“女儿家的心思,哪是‘感谢’两个字,就能打发的?”
“去吧。”
她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带她们,在宗门里,好好逛逛。”
“坊市,剑坪,后山……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让全宗门的弟子都看看,本座幻心峰的弟子,不是只会躲在山里修行的呆子。”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沈亦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
怎么听着,像是在给自己,安排约会一样?
还是买一送一的那种?
他正想说点什么。
“鸾羽阿姨!”
两道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甄流情和苏千媚,正一脸喜色地,从山谷另一头的小径,快步跑了过来。
当她们看到,坐在古树下,安然无恙的沈亦时。
两女的脚步,都是猛地一顿!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甄流情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先是错愕,随即,涌上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而苏千媚,那张一向清冷的俏脸上,更是瞬间,冰雪消融,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绽放开来。
“你……你回来了!”
甄流情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沈亦面前,想说些什么,眼眶却先红了。
鸾羽看着这副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好了,人,本座就交给你了。”
她对着沈亦,眨了眨眼。
“要是让本座知道,你把她们弄哭了……”
“后果,你自负哦。”
话音落下。
鸾羽圣者的身影,便化作一阵粉色的花雨,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微妙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