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十道,足以压塌山岳的强横气息,化作了实质的牢笼,将沈亦,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为首的,正是玄天圣者。
他的身躯,依然挺拔如万古神山,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封脸庞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波动。
他的身后,是一众气息渊深如海的太上长老,每一个,都是天剑宗真正的底蕴。
他们,在等待。
等待着,凯旋的英雄,带着无上的机缘,与赫赫的战功,荣归宗门。
然而,他们只等到了,一个,从随手撕开的裂缝中,懒洋洋走出来的,沈亦。
孤身一人。
“沈亦。”
玄天圣者,开口了。
两个字,没有温度,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其余弟子,何在?”
“神藏之内,最终归属,为何?”
他的问题,清晰,直接,直指核心。
所有长老,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足以让整个东域都为之震动的答案。
沈亦,抬起头,扫了面前这群,一个个活得都快成精的老家伙一眼。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哦。”
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回应。
“都结束了。”
“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就提前出来了。”
此言一出。
全场,死寂。
所有太上长老,都,集体石化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好东西?
那可是,引得三大至高势力,不惜发动圣战的,东域神藏!是,无数典籍记载中,蕴藏着成神之秘的,无上之地!
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好东西”?
一名脾气火爆的红发长老,当场就炸了。
“放肆!”
他一步踏出,圣境威压,轰然爆发,怒斥道:“沈亦!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神藏机缘,岂容你如此轻慢!”
“宗主面前,还不速速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然而,沈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偏了偏头,越过那名暴怒的长老,看向了,站在人群最后,始终,没有说话的,便宜师尊。
“师尊。”
他,喊了一声。
“报酬,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噗——”
鸾羽圣者,刚刚,准备看好戏,差点被自己徒弟这一句,给呛到。
这小子,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看场合吗!
而那名红发长老,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报酬?
在这种,宗门存亡的关键时刻,你,竟然,在想报酬?!
他正要,再度发作。
就在此时!
“咔嚓……”
那道,被沈亦,随手撕开,正在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猛然,一震!
紧接着。
十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里面,摔了出来!
正是,林清婉,与,那仅存的,十余名天剑宗弟子!
当看清,这群人的瞬间。
整个神藏入口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红发长老,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僵在了脸上。
玄天圣者,那古井无波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所有太上长老,脸上的质疑与不满,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
死了!
都死了!
前去之时,是一百名,意气风发,冠绝东域的,天之骄子!
归来之际,却只剩下,这十几名,衣衫破碎,神魂萎靡,仿佛,从地狱血海中,刚刚,爬出来的,残兵败将!
他们的身上,没有,得到机缘的,半点喜悦。
只有,劫后余生,深入骨髓的,恐惧!
以及,在看到沈亦背影时,那,无法掩饰的,敬畏与……狂热!
“发生了……什么?”
一名长老,声音干涩地,喃喃自语。
究竟,是何等惨烈的,战斗,才能让,天剑宗最精锐的一代,近乎,全军覆没?!
玄天圣者,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对着那群,还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弟子,凌空,一抓!
林清婉,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摄到了他的面前。
“说。”
玄天圣者,只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冰冷之下,压抑着的,滔天巨浪!
林清婉,娇躯,一颤。
她,抬起头,那张,向来,清冷孤傲的绝美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复杂的,神态。
有恐惧,有茫然,有震撼,有敬畏……
最终,都化作了,一抹,极致的,苦涩。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日,魔山之巅的景象,再一次,冲垮了她的神智。
那献祭世界的,灭世魔头。
那被一击斩灭的,“神”之虚影。
以及……那个男人,对着,那枚,汇聚了整个世界本源的,无上神印,轻描淡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名红发长老,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旁边,一名失神的弟子,疯狂,摇晃着他的肩膀!
“其他人呢!冷无涯呢!祝融呢!”
“神藏的最终造化呢!到底,被谁,夺走了!”
那名弟子,被他,摇得,一个激灵,终于,从那,无尽的,噩梦中,清醒了,几分。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长老,那张,焦急到,扭曲的脸。
嘴唇,哆嗦了半天。
终于,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死……都死了……”
“魔头……厉九幽……献祭了……整个世界……”
“神……神印……出世了……”
听到“神印出世”四个字,所有长老,呼吸,都是,猛地一滞!
那红发长老,更是,双目赤红,死死地,抓着他,嘶吼道:“神印呢!神印在哪里!是不是,被万魔窟,或者,西天神殿的人,抢走了?!”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也是,最坏的,结果!
然而。
那名弟子,却是,猛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顾不上,长老那,足以捏碎他骨骼的,巨力。
而是,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眼神,望向了,那个,正不耐烦地,掏着耳朵的,白衣背影。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带着,极致的,恐惧。
与,极致的,崇拜!
“没有……谁也……没抢走……”
“神印……”
“被沈师兄……他……”
“他……一指头……给……给……抹掉了……”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红发长老,松开了手,整个人,呆立当场。
玄天圣者,那双,万古不化的冰眸,第一次,剧烈地,收缩!
所有,天剑宗的,圣境强者,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神魂,被一柄,无形的,创世巨锤,狠狠地,砸碎了。
抹……掉了?
你,在,说,什么?
那名弟子,仿佛,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他,指着沈亦,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是虫子!他说,有虫子,在偷看他!”
“所以,他就把神印,连同那个世界的本源,一起,都……都给捏死了啊!!!”
轰!!!
所有长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死死地,盯着沈亦。
那个,此刻,正因为,被尖叫声,吵到,而,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的,青年。
一个,让他们,无法理解,不敢想象,甚至,颠覆了他们,一生修行的,恐怖念头,不可抑制地,从神魂最深处,冒了出来。
神印……是,神,赐予的,印记。
那只,敢偷看他的“虫子”……是什么?
而他……
他,斩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