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微微低着头，费鹰的呼吸拂过她发顶。
她别开脸，随意指向办公室内侧的一扇门，转移话题：“那里是什么？”
费鹰意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去看看就知道了。”
绿萍推开门。
是费鹰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但从面积上看大约比平常人家两个主卧的面积还要大，甚至里面还有一个浴室。
咔哒。
门被关上。
外界所有声音都被隔绝，绿萍被一个全部都是费鹰气息的环境所包围。
费鹰抬步向她走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尖，带着致命的危险。
危险，却迷人。
绿萍侧身，坐在费鹰那张床的床边。
今天见舅舅，她穿了条棉质的白色吊带连衣裙，外面罩了件奶蓝色针织衫，高马尾束在脑后，明明是乖巧的装扮，配上她清冷的脸，却毫不矛盾。
她的裙摆散落在床边，和费鹰纯白的床品融为一体。
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秾合度，脚踝玲珑纤细。
“不回江边的时候，你都睡在这吗。”绿萍摸了摸费鹰的床。
费鹰眼风扫过她的手，“是，怎么？”
“没什么，怪不得这房间一进来，就都是你的味道。”
费鹰笑：“我什么味道？”
绿萍拍拍床，“你坐过来。”
费鹰在她身边坐下。
绿萍拉着领带把他拽得更近，脑袋凑到他领口的位置，鼻尖到嘴巴的弧度刚好契合男人脖颈的曲线，深且缓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你自己闻不到吗？”绿萍疑惑。
不是香水的味道，费鹰几乎从不用香水。
也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因为男人并非刚从浴室出来。
是什么呢？
像风一样，干净，自然，清冽。
像晒过阳光的被子，像刚被修剪过的草地。
“你真的好香啊。”绿萍眨眨眼，清冷的杏眸染上几分狡黠，“而且，我现在这样，才是在勾引你。”
刚刚不是。
费鹰对她的纠正欣然接受，“勾引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上，费鹰倾身压下来，单侧手臂撑在她脸旁。
绿萍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他小臂上的血管和青筋迸得很有张力，向下一直延伸到手背。
“小天鹅，那天梦到什么了？”
梦到……
绿萍的眼神泛空。
意识还清醒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男人张扬的眉峰微微扬起，像是读懂了她的心事。
“让你的梦成真，好不好？”
梦境与现实交叠。
之后的一切，混乱不堪。
……
婚期将近。
紫菱和楚濂来婚庆公司做确认婚礼的流程，顺便把当天的几个妆面确认下来。
化妆师替紫菱清洁皮肤。
打湿的化妆棉带着微微的凉意，不小心碰到紫菱唇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闪，很小声地‘嘶’了下。
“痛吗？”化妆师连忙道歉，“呀，女士你这里怎么破了？”
这伤怎么好说，紫菱扯出一个笑，“没事，最近有点上火。”
化妆师于是更加小心。
底妆上完，准备上眼影时候，化妆师又嘱咐紫菱：
“女士，看您眼睛有点肿，今天虽然不要紧，不过到时候婚礼前几天的话尽量还是要保证睡眠哦，还有就是尽量不要哭，前一天哭过的话，也会对妆容有影响哦。”
紫菱今天眼睛确实肿得离谱。
因为昨天从香榭回去的路上，她流了一路的眼泪。
她下意识地透过镜子，看向身后不远处沙发上等候的楚濂。
明明知道楚濂对昨天的一切都并不知情，可紫菱心里，就是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心虚。
就连楚濂此刻望过来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有些阴恻恻的。
“闭眼。”化妆师轻声提醒。
紫菱闭上眼。
看不见镜子里楚濂的神情。
……
试完妆，楚濂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路过隔壁女洗手间，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
“哎，你觉不觉得刚那两个人怪怪的。”
“哪两个？”
“就是那个男的腿脚不太好，拄着拐杖的那对儿。”
楚濂停下脚步。
“怪吗？哪里怪了。”
“我也说不太上来，就是感觉……感觉明明那个男的是残疾，通身气质也都没有女生好，但两个人相处起来，倒像是那个女孩子更怕她男朋友一样，什么都听他的。”
“嗨，这有什么，可能人家就是习惯男主外呗。”
“还有啊，我刚刚给她化妆的时候，女孩子明显嘴角破掉了，一双眼睛也肿得夸张，再加上她对她男朋友言听计从的样子，你说，她不会是被家暴了吧……”
“不会吧？说不定只是人家情侣间的情趣呢。”
“我做这么多年婚庆，我会看不出来？情趣是情趣，情趣和不开心我还分不出来，我真是白干了。”
“哇，那不会真的是被欺负了吧？你刚刚帮她换衣服，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伤？真有的话，咱们要不要帮她报警啊？”
“那倒没有。”
“哎，算了，无凭无据的，你还是别多事了。”
“也是，”化妆师叩好口红盖子，两个人一起往出走，“嘴巴长在自己身上，真要是有什么，那姑娘自己也会跑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啊！”
化妆师和同事刚出来，就看到楚濂站在男女厕所交界的地方。
左腿裤管里露出一截冷白的义肢。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工作人员，眼神冰冷至极。
工作人员被他的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忙不迭贴着墙边走了。
……
“楚濂？”
紫菱从走廊另一边找过来，看见楚濂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楚濂转过身。
“你希望我出什么事？”
紫菱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讲，错愕且无措地松开握住他的手，“什么？”
楚濂没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紫菱。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冷漠，有微不可察的敌意，有一切紫菱从来没有在他眼里见过的阴霾。
唯独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