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仪式后,轮到学生代表进行国旗下讲话。
这次恰巧抽中了予乐安,他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周,演讲稿修改了数遍,自以为已经倒背如流。
可当他真正站在主席台上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全校师生时,紧张感还是如潮水般涌来。
予乐安的掌心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各位老师、同学们,今天我要演讲的题目是......”
他的声音起初还算平稳,但说到一半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那些熟悉的词句瞬间蒸发,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台下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
予乐安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自己班级的队伍。
在整齐的校服方阵中,他看见了沈行与其他同学好奇或担忧的表情不同,沈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眼眸中,此刻却透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奇迹般地,遗忘的演讲稿突然又回到了脑海中,予乐安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顺利完成了接下来的演讲。
课后,他回到座位,发现桌上多了一颗薄荷糖。
沈行正在一旁专注地写着物理题,予乐安剥开糖纸,清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连同方才的尴尬也一起被抚平了。
“刚才在台上,谢谢。”予乐安转向沈行,“要不是看到你,我可能真要僵在那儿了。”
沈行笔尖顿了顿:“稿子背太熟容易卡壳。”
“你也遇到过?”
“嗯。”沈行垂下眼帘,“初一时代表班级发言,忘词了。”
“那怎么办的?”予乐安好奇地问。
“盯着稿子念完的。”
予乐安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我运气比你好点,”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纸,“至少有人给我递提示。”
沈行没接话,继续写题。
“这糖挺好吃的。”予乐安又说,“下次我请你吃别的。”
“不用。”沈行头也不抬。
“要的。”予乐安坚持,“礼尚往来。”
沈行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随你。”
体育课是男生们最喜欢的放松时光。
下午,他们正在进行百米冲刺测试,程究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各就各位——预备——”体育老师的口令声刚落,程究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就在他全力冲刺的瞬间,只听“刺啦”一声脆响,他感觉下身一凉,运动裤的裤缝竟然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哈哈哈!”跑道两旁顿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程究猛地刹住脚步,脸瞬间红成了番茄,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屁股,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别笑了,都别看了!”晏淮序一边忍俊不禁,一边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冲过去围在程究腰间。
予乐安则反应迅速地朝宿舍楼飞奔:“我去给你拿裤子。”
在晏淮序的外套掩护和程究绝望的哀嚎声中,两人终于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挪到了更衣室。
门一关上,程究就瘫坐在长椅上,把脸深深埋进手里: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没脸见人了,好丢脸......”
晏淮序强忍的笑意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板起脸,拍拍好兄弟的肩膀。
“哎呀,没事,谁还没点意外嘛,这说明你爆发力太强,裤子都跟不上你的速度。”
程究抬起头,眼神幽怨:“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在补刀?”
“当然是安慰,”晏淮序在他旁边坐下,晃了晃手机,“你看,我都第一时间帮你控评了,在班群里严肃声明谁也不许再笑,谁笑我跟谁急。”
程究一看,果然看到晏淮序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都严肃点,我们程究这是为体育事业献身!谁再笑明天早餐鸡腿没了!」
下面一排排的「致敬英雄」和蜡烛表情。
程究嘴角抽搐:“我谢谢你啊......这下全班都知道我的英雄事迹了。”
“这叫化被动为主动,”晏淮序一本正经,“等乐安把你裤子拿来,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正说着,予乐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运动裤:“给,快换上吧。”
程究接过裤子,感激地看着两位室友:“今天多亏你们了。”
晏淮序大手一挥:“兄弟之间说这个干啥,不过......”他坏笑着凑近,“你刚才那个急刹车的姿势挺帅的,特别像那个捂着屁股的芭蕾舞演员?”
“晏淮序!”程究抓起换下的破裤子就要揍他。
予乐安赶紧拦住,忍着笑打圆场:“好了好了,快换裤子吧,不过程程,你这闪电侠的称号怕是甩不掉了。”
程究一边换裤子一边哀叹:“我的一世英名啊......这下在全校女生面前形象全毁了。”
晏淮序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怕什么,这才叫真男人,你看那些女生,笑归笑,不都觉得你挺可爱的嘛?这叫因祸得福。”
“福你个头!”程究没好气地瞪他,但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三人走出更衣室时,程究已经重新挺直了腰板,只是耳朵还红得厉害。
晏淮序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这事儿说不定能成为你的标志性事件,以后大家提起你,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跑得太快把裤子绷裂的哥们,多霸气。”
予乐安也笑着补充:“而且你刚才跑步的姿势确实很帅,要不是意外发生,肯定能破纪录。”
程究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够意思,晚上我请客,小卖部随便挑。”
“这才对嘛!”晏淮序高兴地捶了他一拳,“你下次跑步前记得检查一下裤子。”
“还有下次?!”程究作势要掐他脖子。
大部分同学已经在体育老师的哨声中集合,准备下一项体能测试。
“接下来进行仰卧起坐测试,两人一组,互相计数和保护。”体育老师拿着名单开始分组,予乐安和沈行刚好一组。
予乐安愣了一下,沈行点了点头率先朝指定的垫子走去。
两人在垫子前站定,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不远处还能听到晏淮序在逗程究:“程程,你做仰卧起坐可小心点,别再把裤子......”
程究恼羞成怒地追着他打闹起来。
予乐安笑了笑,然后看向沈行:“那个......我先来做?”
“嗯。”沈行简短地应了一声。
予乐安在垫子上躺下,屈起膝盖,沈行在他脚边蹲下身,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运动裤,稳稳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沈行的手掌有些凉,力道却很稳,予乐安莫名觉得被握住的地方有些发烫。
“开始吧。”沈行说。
予乐安深吸一口气,开始做仰卧起坐。
起身,下落,再起身,几个来回后,他的呼吸稍微急促起来,额角也渗出细汗。
随着动作,他腰间的上衣不可避免地向上滑落了一小截,露出一段白皙紧实的腰线。
沈行的目光原本平静地落在予乐安肩部,随着他一次次起身,视线却不自觉地被那截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腰身吸引。
少年的腰线流畅,带着几分青涩的力量感,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沈行握着对方脚踝的手指不经意微微收紧,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多少了?”予乐安喘着气问,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细微的异样。
“……二十八。”沈行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好,加油!”予乐安给自己打气,继续专注地完成剩下的动作。
等到予乐安做完,两人交换位置。
沈行躺下时,予乐安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按住他的脚踝。
沈行的动作标准而利落,每一次起身都有着游刃有余的力量感,呼吸平稳,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这是在运动。
予乐安看着沈行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运动时显得格外专注,鼻梁高挺,下颌线绷紧,他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热,连忙移开视线,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时间到!”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
予乐安松开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
“谢谢。”沈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
“不客气。”
沈行没再说话,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予乐安已经重新被衣服遮住的腰际。
体育课解散的哨声响起,同学们三五成群地散开,寻找阴凉处休息。
予乐安和沈行默契地走向操场边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刚才没吃完的薄荷糖,自己含了一颗,又递了一颗给旁边的沈行:“喏,还你的。”
沈行看了一眼他掌心的绿色糖纸,沉默地接了过去。
予乐安放松地向后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感受凉风。
他的校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随着他后仰的动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沈行的目光正看向此处,随即又迅速移开,捏着糖纸的指尖微微用力。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看向远处的篮球场。
予乐安只觉得后颈被树干硌得有点不舒服,便无意识地动了动,伸手想去调整姿势。
他口袋里那颗备用的薄荷糖却因为他的动作滚落出来,不偏不倚,正好顺着沈行微微敞开的裤脚滑进了他的裤腿里。
冰凉坚硬的触感贴着皮肤下滑,沈行身体猛地一僵,瞬间回过头。
“呃......抱歉抱歉!”予乐安也吓了一跳,接着就倾身过去伸手想帮他把那颗捣乱的糖拿出来。
他的手猝不及防地探向沈行的裤脚内侧,指尖快要碰到对方的皮肤。
沈行呼吸一滞,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扣住了予乐安那只胆大妄为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予乐安痛呼一声。
事情发生得太快,沈行凭借着本能和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慌乱,猛地用力,瞬间就将予乐安反制住。
予乐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完全失去平衡,整个人被他牢牢地按在了身后的草地上。
沈行的手紧紧攥着予乐安的手腕,将他的一只手臂按压在耳侧,另一只手则撑在予乐安颈边的草地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性的禁锢姿势。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予乐安完全懵了,仰躺在草地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方沈行的脸。
沈行的眼眸比平时更深,里面翻涌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我只是想帮你把糖拿出来......”予乐安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腕被攥得生疼,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
沈行这才从刚才那阵失控的应激反应中回过神来。
被自己牢牢压在身下的予乐安眼眶微微泛红,浅色的瞳孔里映着细碎的阳光和自己的倒影,柔软的黑发凌乱地散在翠绿的草叶上,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发出。
就在这气氛微妙到极点的时刻,一个夸张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响:
“卧——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们俩在干什么......”
晏淮序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们,眼睛睁得像铜铃,而他身边站着的程究和闻也,也同样是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
沈行被这道声音惊醒,立刻松开了钳制予乐安的手,近乎是弹跳般地站起身背过去。
予乐安也慌忙从草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草屑,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你们别瞎想!是糖!是糖掉进去了......”
晏淮序快步走过来,捡起那颗从沈行裤脚终于滚落出来的“罪魁祸首”薄荷糖,捏在指尖。
眼神在面红耳赤的予乐安和背影僵硬的沈行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
“掉颗糖,需要这样......深入地捡吗?”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予乐安急得耳朵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拍掉身上的草屑。
晏淮序捏着那颗薄荷糖,在指尖转了转,拖长语调:“掉颗糖需要压着人捡?沈行,没看出来——”
沈行背对着众人,肩线绷得笔直。
“真的是糖掉进他裤腿了,”予乐安慌忙解释,“我就是想帮他拿出来...”
程究过来撞了下予乐安的肩膀:“懂,我们都懂,取糖嘛。”
一直沉默的闻也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从力学角度来说,刚才那个姿势确实不适合取物,但从社交距离来看,已经远超正常同桌范围了。”
“闻也!”予乐安简直要跳起来。
一直背对他们的沈行突然转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他一把从晏淮序手里拿回那颗糖,声音紧绷:“闹够了就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教学楼走去。
“哎等等!”予乐安赶紧追上去,不忘回头瞪了室友们一眼。
等两人走远,晏淮序搂住程究的脖子,兴奋地压低声音:“你看见沈行耳朵红成什么样没?”
程究连连点头:“而且他刚才明显是慌了。”
闻也若有所思:“看来我们的观察样本需要更新了。”
另一边,予乐安小跑着追上沈行,和他并肩走着,小声说:“那个...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沈行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还有些发红的手腕,声音低沉:“疼么?”
“哦....不疼不疼。”予乐安连忙把手腕藏到身后。
走进教学楼阴影处的瞬间沈行突然停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薄荷糖塞回予乐安手里。
“以后,”他别开视线,“别随便往别人身上靠。”
予乐安捏着那颗带着体温的糖,眨了眨眼,突然笑起来:“知道啦,不过...你刚才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