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卫生间里,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喘息声,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与尴尬。
予乐安低着头,不敢看沈行,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失控的飓风,卷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
沈行松开予乐安,急促地扯过架子上的毛巾,先是胡乱地擦了擦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
然后将另一条干净毛巾盖在了予乐安还在滴水的头上,动作有些生硬地揉了揉。
“擦干。”
予乐安像个提线木偶,乖乖地用毛巾裹住自己。
冰凉的布料贴上滚烫的皮肤,让他微微一颤。
沈行快速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湿透黏腻的球衣,随手扔进洗手池。
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肌肤上也泛着一层未散的热气。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扑了把脸,压下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眼底未褪的欲念。
予乐安抬眼从毛巾的缝隙里看到沈行紧绷的侧脸线条和上下滚动的喉结,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
“我们得出去了......”予乐安声音细小。
“嗯。”沈行应了一声,关上水龙头,拿起自己那件湿球衣,拧开水简单冲了冲上面明显的痕迹,然后团成一团,攥在手里。
“你先穿衣服。”
予乐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脸轰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抓过旁边架子上的干净衣服,背对着沈行,用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
手指因为之前的“运动”和紧张还有些发软,扣子都扣错位了一次。
沈行就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纤细的脊背和那节白皙的脖子,眼神暗了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两人都穿戴整齐,尽管予乐安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沈行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和心虚。
“走吧。”沈行深吸一口气,率先打开了反锁的卫生间门。
宿舍里空无一人,清凉的空气涌来,冲散了浴室里那旖旎浓稠的氛围,让两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予乐安跟在沈行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他瞥向沈行垂在身侧的手,就是这只手,刚才......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宿舍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乐安!你总算洗好了......”晏淮序嚷嚷着走进来,话音在看到并排站着的两人时顿住了。
他的目光在沈行和予乐安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露出一点狐疑,“咦,沈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洗澡啦,头发怎么也湿了?”
沈行表情不变,晃了晃手里那团湿漉漉的球衣,语气平淡:“嗯,冲了下,换衣服。”
晏淮序“哦”了一声,注意力又被予乐安吸引:“乐安,你脸怎么这么红,洗澡水太烫了?”
予乐安心里一紧,支吾道:“啊……是,是有点热。”
沈行适时地插话,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去小卖部,还去不去?”
“去去去。”晏淮序的注意力果然被带走,他上前哥俩好地想搂予乐安的肩膀。
在他的手碰到予乐安肩膀的前一秒,沈行却往前一步,恰好隔在了晏淮序和予乐安之间,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予乐安的手背。
予乐安像过电一样,手指蜷缩了一下。
沈行面朝晏淮序,语气如常:“程究和闻也呢?”
“楼下等着。”晏淮序没察觉到这细微的互动,率先朝门外走去。
予乐安和沈行跟在他身后。
下楼时,予乐安刻意落后了半步,和沈行保持着一点距离。
但楼梯拐角处,人群拥挤,沈行的手臂总会不经意地贴到他,或是后背轻轻蹭过他的前胸。
走到宿舍楼下,果然看见程究和闻也等在那里。
程究一见他们就抱怨:“太慢了你们。”
闻也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予乐安异常红润的脸颊和湿漉的头发,又看了看沈行虽然换了干净衣服却同样微湿的发梢和紧抿的嘴唇,镜片上闪过一道微妙的光。
“走吧。”沈行避开闻也探究的视线,率先朝小卖部方向走去。
予乐安赶紧跟上,走在队伍中间,感受着身边朋友熟悉的吵闹,却觉得一切都好像隔了一层薄膜。
他根本心神不定,只好摇头驱散画面。
走到小卖部门口,沈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予乐安:“喝什么,还是燕麦奶?”
晏淮序在一旁怪叫:“又来了又来了,沈行你能不能问问我们喝什么。”
予乐安轻轻吸了口气,迎着沈行的目光,“嗯。”
小卖部的冰柜前挤满了人,晏淮序和程究一头扎进去,嚷嚷着要挑最冰的汽水。
闻也则则是走向放常温饮品的货架。
沈行站在冰柜旁,没有动,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予乐安身上。
予乐安正低头看着冰柜里的各式饮料,侧脸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乐安,给你。”沈行手里拿着一盒纸包装的燕麦奶递了过去,不过不是从冰柜里拿的,而是从旁边的常温货架上取的。
予乐安愣了一下,接过那盒温热的牛奶,低声说了句:“谢谢。”
“哇,”晏淮序举着一瓶冰镇可乐,夸张地大叫,“我也要喝温的,我也要乐安那种!”
沈行眼皮都没抬,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才平静回道:“自己拿。”
晏淮序:“……”
他转向程究,痛心疾首,“看到了吧,这就是兄弟。”
程究嘿嘿傻笑,递过一瓶冰红茶给晏淮序:“喝我的,我的冰!”
五人买了水,沿着林荫道往食堂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晏淮序和程究在前面为刚才球赛的一个进球争论不休,闻也安静地跟在旁边。
予乐安和沈行落在最后,他们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不像来时那样一前一后。
予乐安小口喝着温热的燕麦奶,甜醇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猛地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
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后背,力道适中地轻轻拍抚:“慢点喝。”
这触碰让予乐安身体一僵,咳嗽是止住了,脸却更红了。
他慌乱地站直身体,躲开了沈行的手,眼神闪烁不敢看他:“没、没事了。”
沈行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裤兜里。
走在稍前面的晏淮序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予乐安红着脸躲开沈行手的这一幕以及沈行收回手时亲昵的姿态。
他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程究,压低声音:“看到没。”
程究茫然回头:“啊?什么,乐安呛到了?”
晏淮序翻了个白眼,对程究的迟钝表示无语。
他又看向闻也,闻也只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晚餐时,五人围坐一桌,予乐安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米饭。
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当沈行的腿在桌子底下,总是碰到他的膝盖时,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而沈行却像没事人一样,神色自若地吃着饭,甚至还将自己餐盘里的一块红烧肉,非常自然地夹到了予乐安碗里。
“吃点肉。”他说。
予乐安看着碗里那块油光红亮的肉,又看看沈行,心跳如鼓。
在其他人灼灼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头,把那块肉塞进了嘴里,食不知味。
沈行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几乎要埋进碗里的脑袋,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继续吃饭。
晚上回到宿舍,气氛更加微妙。
予乐安逃也似的抱着睡衣冲进了卫生间,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了“咔哒”一声,他把门反锁了。
门外的沈行听到这声锁响,动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常,走到自己书桌前坐下。
程究蹭到沈行旁边,挤眉弄眼,“沈行啊......哎呀......”
沈行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做你的题去。”
程究被他眼神里的寒气冻得一哆嗦,只好走开了。
予乐安在浴室里磨蹭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出来,头发吹得干干爽爽,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他低着头,尽量避免与沈行视线接触,快步走向自己的床铺。
就在他经过沈行书桌时,沈行却突然开口:
“乐安。”
予乐安脚步一顿,紧张地回头。
沈行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驱蚊贴,他神色自然地看着予乐安:“你胳膊上,有个红点,是不是被蚊子咬了?贴一个。”
予乐安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根本没感觉到痒。
晏淮序和程究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
在这情景,予乐安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接过那个驱蚊贴,指尖再次与沈行的相触,他飞快地缩回手,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不客气。”沈行看着他,语气如常。
予乐安捏着那个还残留着沈行指尖温度的驱蚊贴,逃也似的爬上了自己的床,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