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予乐安在整理书房打算将一些旧物归类收纳。
他在书架最顶层一个不常触碰的角落里拿下一个有些分量的纸箱。
这里面装的大多是他高中时代的一些零碎物品,奖状、旧笔记本,还有……那个深色的礼物盒。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将盒子拿了出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那串他曾无比珍视的平安绳,和那个被他用软布小心包裹着的红色福袋。
福袋鲜亮,上面用金线绣着的「承天之祜,乐安此生」八个字,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予乐安拿起福袋,指尖轻轻拂过那细密的针脚,心中一片平静,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只剩下对一段美好过往的淡淡怀念。
他想了想,没有将它再放回盒子,而是打算将它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那里放着一些他日常会用到的小物件。
书房门被推开,沈行走了进来。他来找一本书,目光扫过予乐安手中的东西时脚步一停。
予乐安拿着福袋抬头看到他,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在整理旧东西,把这个找出来了。”
沈行的目光落在那个红色的福袋上,尤其是那八个清晰的金色绣字上。
他的眼神暗了暗,这八个字背后蕴含的意思与他那份「生而受天之赐,永葆喜乐,长享平安」何其相似的祈愿。
都是对“乐安”这个名字最美好的诠释和祝福。
来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
不悦的竞争感悄然升起,沈行走到予乐安身边,“保存得很好。”
予乐安点点头,坦然道:“嗯,毕竟是一份心意,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沈行当然知道那是过去的事,但他看着那个精致的福袋,想到曾经也有一个人如此用心地给予乐安许下过会关于“乐”与“安”的承诺,心里有些难受。
他伸手握住了予乐安空着的那只手,指尖摩挲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腕。
“怎么了?”予乐安感受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反握住他的手。
沈行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看他:“你的‘乐’与‘安’,以后只能我来给。”
予乐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家伙又在吃那点陈年老醋,连一个多年前的福袋都不放过。
他有些哭笑不得,晃了晃手中的福袋,故意逗他:“那这个怎么办?扔了?”
沈行瞥了那福袋一眼,冷哼一声:“随你。”
予乐安最终没有扔掉福袋,也没有把它放进床头柜,而是重新放回了那个旧纸箱,推回了书架顶层。
他转过身,双手环住沈行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眉眼弯弯:
“小气鬼,现在和以后,我的‘乐’和‘安’,不都是你在负责吗?”
病好之后,予乐安终于回到了学校。
刚在宿舍楼门口碰到赵清漓,对方就像只大型犬一样扑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哀嚎:
“乐安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被沈总金屋藏娇,彻底脱离我们人民群众的阵营了!”
予乐安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笑着把他扒拉开:“哪有那么夸张,就是感冒发烧了几天。”
“发烧?”赵清漓立刻松开他,上下打量,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八卦,“真的只是感冒发烧?我怎么听说……是某种‘运动过量’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呢?”
予乐安的脸一下又红了,想起生病的原因,耳根都开始发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赵清漓,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健康的东西!”
“我这是关心你,”赵清漓理直气壮,他压低声音,“哥们儿是佩服!沈总这体力……啧啧,不愧是霸总标配,不过你也得注意可持续发展啊。”
予乐安简直想捂住他的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赵清漓见好就收,但脸上的贼笑一点没减。
他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哎,你生病这几天可是错过了好多,我跟顾徉……嘿嘿!”
一提到顾徉,赵清漓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两人走到安静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赵清漓便开始滔滔不绝:
“上周不是有个小长假嘛,顾徉他们乐队没演出,我们就去了邻市一个特别有感觉的艺术小镇,哇,乐安你是没看到,那边晚上特别安静,星星特别亮!我们俩就坐在民宿的露台上,他弹吉他给我听,就我们两个人……”
他描述着当时的场景,眼神里满是梦幻的色彩:“然后,重点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连灵感都变多了,他说我是他的缪斯!啊啊啊!乐安你听到了吗?缪斯!!!”
予乐安看着他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不是很好吗?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啊!”赵清漓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而且他最近在创作一首新歌,说是送给我的,虽然还不让我听全曲,但光是那几个旋律,就好好听!我感觉我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他凑近予乐安,继续分享甜蜜的细节:“还有还有,他记得我所有爱吃的东西和不爱吃的东西,我随口提了一句喜欢某家店的杏仁饼,他第二天就绕路去给我买了!还有啊……”
予乐安安静地听着,看着好友沉浸在热恋中的模样,仿佛也能感受到那份纯粹的快乐。
赵清漓的爱情,像夏日阳光下的气泡水,明亮、直接、充满活力,咕嘟咕嘟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这和他与沈行之间那种深沉、复杂、带着伤痕与救赎、占有与依赖的感情截然不同,却同样美好。
“真好,”予乐安轻声说,眼神温和,“看到你和顾徉这么开心。”
赵清漓嘿嘿一笑,用手肘撞了撞他:“彼此彼此啦,你跟沈总不也是苦尽甘来,现在甜得齁死人?”
予乐安笑了笑,没有否认。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青春的画卷上,爱情有着不同的笔触和色彩,但此刻,他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浓墨重彩。
赵清漓依旧在规划着下次和顾徉的约会,而予乐安听着,心里想着的是晚上沈行说来接他时,或许可以一起去尝尝那家据说不错的甜品店。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没课的予乐安被赵清漓拉着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大型文创书店闲逛。
两人正埋头在漫画区翻看新到的单行本,就听到一个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乐安?”
予乐安抬起头,看到林素儿正站在几步开外,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挑、气质儒雅温和的男人。
男人手中提着几个书店的购物袋,正微笑着看着林素儿。
“学姐?”予乐安也有些意外,连忙打招呼。
赵清漓也好奇地抬起头,看到林素儿,眼睛眨了眨,好奇打量着这位气质出众的学姐。
林素儿走上前,她的目光在予乐安和赵清漓之间扫了一下,然后落回予乐安身上:“这么巧。”
她侧身,向予乐安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我男朋友,徐哲,在A大任教。”
然后她对徐哲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予乐安,我学弟,这位应该是他的朋友……”她看向赵清漓。
“赵清漓!学姐好!学长好!”赵清漓立刻自来熟地自我介绍,笑容灿烂。
徐哲温和地伸出手与予乐安和赵清漓分别握了握:“你们好。”
他的态度亲切又不会过分热络,让人感觉很舒服。
四人站在书架间简单聊了几句,徐哲说话条理清晰,语气温和,与林素儿的清冷形成互补,看起来十分登对。
“我们不打扰你们逛了,”林素儿对予乐安点点头,“保持联系。”
“好的学姐,徐学长再见。”予乐安笑着道别。
看着林素儿和徐哲并肩离开的背影,赵清漓用手肘撞了撞予乐安,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哇!他们两个好配,还是大学老师!”
予乐安点点头,心里觉得这巧合真是来得恰到好处。
晚上,沈行照例来公寓接予乐安一起吃饭。
回到温暖的家中,予乐安一边换鞋,一边开口:
“今天下午我和清漓在书店碰到林学姐了。”
沈行解领带的动作停了一下,目光扫过来,没说话,等着下文。
予乐安看着他这副下意识警惕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继续慢悠悠地说:“她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
沈行挑眉:“男朋友?”
“嗯,”予乐安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A大的老师,叫徐哲,看起来人很温和,跟学姐挺配的。”
他故意停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戳了戳沈行结实的手臂,“所以,沈先生,以后可以不要再乱吃飞醋了吗?人家学姐名花有主,感情好着呢。”
沈行抓住他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他哼了一声,语气淡淡的说:“谁吃醋了。”
“你就嘴硬吧。”予乐安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以后可不许再那样对学姐摆脸色了,多不好。”
“知道了。”沈行含糊地应道,将人揽进怀里。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予乐安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舒坦了。
予乐安靠在他怀里,心想,看来以后得多带这家伙了解一下自己的朋友圈才行,省得他总像个守着宝藏的恶龙,对谁都龇牙咧嘴。
不过,这份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虽然有时让人哭笑不得,却也恰恰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