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星辰令”与陈观的“文心烙印”完成了交换,标志着两大势力的联盟进入了共享核心底蕴的深水区。然而,龙雀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高层会议上的权力重组,虽以赵将军的铁腕和昆仑之行的实绩强行压下明面的反对声,但理念的鸿沟与资源的重新分配所引发的暗流,仍在基层悄然涌动。
“破浪”计划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资源向书院和尖端技术部门倾斜的趋势愈发明显。这引起了许多传统武修出身的中下层军官和士兵的微妙情绪。他们敬重陈文宗的为人与贡献,也畏惧“观察者”的威胁,但常年形成的思维定式,让他们内心深处仍认为:
真正的战场,终究要靠刀剑说话,靠血肉拼杀。那些“之乎者也”的文气、繁琐的符文、看不见摸不着的阵法,或许能起辅助作用,但若将其捧到过高的位置,甚至要让他们这些厮杀汉去学习、去依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暗藏一丝“纸上谈兵”的轻视。
这种情绪,在行动部的一些训练场上尤为明显。当书院派出的助教(通常是赵明、孙雅等核心弟子)前往讲解如何利用简易“静心咒”抵御精神干扰、如何通过“辨气术”提前感知能量陷阱时,虽无人敢公开挑衅,但敷衍、懈怠、乃至私下里的几句牢骚,却时有发生。
“有这功夫打坐念经,不如多练一套刀法!”一名脸上带疤的百战老兵在休息时嘟囔,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士兵听见,引来几声低低的附和。
“就是,真遇上星火的铁疙瘩,还不是得靠咱们的符文炮弹轰他娘的!”另一人接口道。
这些言论,通过苏月的情报网和石猛的“暗刃”,很快便传到了陈观耳中。武长老对此似乎持默许态度,并未严厉弹压。
陈观闻讯,并未动怒,反而陷入了沉思。他理解这些将士的想法。强行用权力压服,只会加深隔阂,于大局不利。
真正的融合,需要让对方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不同理念结合后产生的实实在在的力量。堵不如疏,需要创造一个机会,让事实说话。
几日后,陈观向赵将军和武长老提议:举办一场小范围的“文武论道交流会”。名义上是促进内部交流,切磋技艺,实则旨在向行动部直观展示文修体系在实战中的辅助与倍增作用。
“哦?如何论道?”武长老挑眉,带着几分审视。他倒想看看,这位年轻的文宗有何高招化解内部的暗流。
“非是擂台比武,亦非空谈道理。”陈观从容道,“可设定数个模拟实战场景。一方为纯行动部精锐,另一方则为行动部与书院弟子混编的小队。
双方使用同等基础装备,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同一项高难度战术任务,如:突破复杂雷区与幻象屏障、清剿据守险要的模拟敌军、救援被困人员等。最终以任务完成效率、资源损耗、人员‘伤亡’情况综合评定。”
赵将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陈观的意图。这是要扬长避短,在接近实战的环境中,凸显文修的独特价值。“此法甚好!可直观检验协同作战效能。武长老,你以为如何?”
武长老沉吟片刻,也觉此法公允。若纯行动部队伍胜出,自然证明传统武力的重要性;若混编队伍表现更优,那也无话可说。“可!便依陈文宗之言。地点就设在三号综合训练场,任务……就定为‘敌后营救’如何?”
“善。”陈观点头。
消息传出,龙雀内部顿时引起不小关注。三号训练场迅速被改造,模拟出废墟城市环境,设置了包含物理陷阱、能量干扰、精神幻象在内的多重障碍,并由一队经验丰富的教官扮演占据地利、装备精良的“敌军”,看守一名重要“人质”。
行动部选拔出一支十人精锐小队,代号“锋刃”,由一名以勇猛着称的营长“暴熊”带领,清一色百战老兵,个人战力彪悍,战术娴熟。
混编小队则同样为十人,代号“砺锋”,由雷豹亲自点名五名善于应变、对新技术接受度高的精锐士兵,以及书院派出的赵明、孙雅、李锐及另外两名在相应领域突出的弟子组成。陈观不直接参与,只在场外观察指导。
演习当日,训练场外围观者众多,武长老、秦虎等高层悉数到场,连玄机子也受邀观礼。
“开始!”随着赵将军一声令下,演习开始!
“锋刃”小队采取经典战术,动作迅猛,如同出鞘利剑。遇到陷阱,凭借丰富经验和技术装备强行排除或快速绕过;遭遇“敌军”,以精准火力进行压制和清除。
推进速度极快,展现出极高的单兵素养和团队配合。然而,在通过一处布有高强度精神干扰的区域时,两名队员虽凭借意志力硬抗,但动作明显迟滞,判断出现失误,触发了附加的眩晕陷阱,导致“减员”一人,推进节奏被打乱。
而“砺锋”小队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队伍核心并非雷豹,而是赵明。只见他手持罗盘状文器(简化版“破妄之眼”阵列),不断感知前方能量流动,提前预警陷阱和伏击点。
孙雅则凭借灵植亲和力,感应着环境中细微的生命气息变化,发现了一处“敌军”暗哨。李锐与其他书院弟子,则不时打出“静心符”、“御风符”、“金刚符”,为全体队员提供状态加持和环境辅助。
他们并非直线突进,而是根据赵明的指引,选择了一条看似绕远、实则陷阱更少、能避开最强干扰的路径。遭遇小股“敌军”,并非急于交火,而是由李锐用“幻光符”制造短暂致盲,士兵趁机精准点射,效率极高。通过精神干扰区时,书院弟子齐诵“清心咒”,形成微弱领域,有效抵消了大部分负面影响,全员安然通过。
最精彩的环节发生在营救“人质”时。“人质”被关押在一栋布满诡雷和自动防御武器的坚固建筑内。“锋刃”小队采取强攻,爆破突入,与内部“敌军”展开激烈交火,虽然最终成功,但耗时较长,且又有两人“重伤”。
而“砺锋”小队则在外围停下。赵明凝神感知建筑结构能量节点,孙雅悄然催生建筑缝隙中的杂草,感知内部守卫分布。李锐则与一名士兵配合,将数枚特制的“麻痹藤蔓”种子投入通风口。片刻后,内部传来沉闷的倒地声和惊叫——藤蔓在孙雅的远程激发下迅速生长,缠倒了部分守卫。
同时,赵明指出防御武器的能源线路薄弱点,雷豹一枪精准击毁,打开缺口。小队趁乱潜入,以最小代价迅速救出“人质”,全程几乎未发生正面冲突。
当两支小队先后抵达终点时,数据对比一目了然:“砺锋”混编小队任务完成时间比“锋刃”快了近三分之一,“伤亡”人数为零,资源消耗(尤其是弹药和能量)仅为对方一半不到!
结果出炉,训练场内外一片寂静。所有观战者,尤其是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行动部官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悬殊的数据对比。
“锋刃”队长“暴熊”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伤亡”近半的队伍,又看看对面气定神闲、毫发无伤的“砺锋”小队,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恍然。他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深知混编小队那种料敌先机、行云流水般的行动效率有多么可怕。
武长老站在观礼台上,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重重一拍栏杆:“服了!老子服了!”他转向陈观,抱拳道:“陈文宗,是武某眼界狭隘了!文武结合,竟有如此奇效!以往的打法,确实过时了!行动部,从今日起,全力配合书院推广新战法!哪个兔崽子再敢阳奉阴违,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秦虎将军哈哈大笑,用力拍着陈观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下看谁还敢说闲话!”
陈观微笑还礼:“武长老、秦将军过奖。此非文武孰优孰劣,而是各展所长,相辅相成。将士们勇猛善战,乃龙雀基石;文修之术,旨在为这基石赋能,让其更坚、更利、更持久。未来战场变幻莫测,唯有兼容并蓄,方能克敌制胜。”
演习的震撼效果,如同最好的宣传。此后,书院推出的“基础文气感应”、“简易符文应用”、“战场急救与净化”等课程,在行动部大受欢迎,官兵们学习热情空前高涨。那种微妙的抵触情绪,在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提升面前,冰消瓦解。
陈观趁热打铁,推动成立了“战术革新研究室”,由赵明、雷豹共同负责,专门研究如何将文修手段与传统战术、新式装备更深度地融合,开发出更多像“砺锋”小队那样的特色战法。
理念的坚冰,在一次成功的实践演示中,开始悄然融化。龙雀这台战争机器,在内部阻力减小后,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进行着深刻的自我革新,为即将到来的远洋征程,打磨着更加锋利、也更加坚韧的獠牙。然而,陈观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风高浪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