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马天宇这狗娘养的，他是真疯了啊！”
酒店套房里，猴子气得跳脚，唾沫星子喷了一屏幕。
“自己做不出好游戏，就把会做游戏的人全买下来，然后逼着他们做垃圾？这是什么脑回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你错了。”
陈阳推了推眼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是自损一千，从商业逻辑上看，他这一招，极其毒辣。”
“毒辣？哪儿毒辣了？”胖子王磊不解地问道，“花大价钱买一堆独立工作室，然后把人家的项目改成氪金手游，这不明摆着亏钱赚吆喝吗？”
“短期看是亏钱，但长期看，他是在‘垄断未来’。”
陈阳在房间的白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结构图。
最顶端是“创新源头（独立开发者）”，下面是一个箭头，指向“市场（玩家）”。
“过去，游戏行业的生态是这样的。独立开发者产出创意，一部分被市场验证，然后被大厂学习、模仿，甚至收购，最终形成潮流。”
“这是一个相对健康的循环。”
“但马天宇现在要做的，是在源头和市场之间，加一道墙。”
陈阳在图中画了一道粗壮的横线，将上下隔开。
“他利用资本优势，疯狂收购所有冒头的独立工作室，也就是所谓的‘创新源头’。”
“然后，他用两套标准来对待这些工作室。”
“第一，对于那些已经小有名气，有一定粉丝基础的，比如《画中人》的团队，他会用严苛的KpI和商业化改造，强行扭曲他们的项目。比如，要求他们在水墨解谜游戏里，加入‘十连抽’、‘VIp等级’、‘战力排行榜’。”
猴子听到这里，一阵反胃：“我操，在水墨画里搞排行榜？李白和杜甫比谁的‘诗魂’战力高吗？这他妈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结果就是，项目被改得不伦不类，口碑崩坏，核心粉丝流失，创始团队心灰意冷，愤而出走。最终，一个极具灵气的Ip，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陈阳的语气冰冷。
“第二，对于那些还在萌芽阶段，只有dEmo，没什么名气的工作室，他的手段更直接。收购之后，直接解散团队，将项目创意和美术素材纳入天穹的‘资源库’，成为他们下一个‘缝合怪’手游的养料。”
“一个天才的想法，可能最终就变成了《诸神纪元》里一个不起眼的付费皮肤。”
“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他是要制造一种‘寒蝉效应’。”
陈阳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四个字。
“他要让所有Z国的独立开发者都看到，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被我天穹娱乐收购，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成一坨屎。”
“要么，就等着创意枯竭，穷死、饿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久而久之，Z国的游戏行业，将再也不会有新鲜血液诞生。所有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要么远走海外，要么就只能进入天穹的流水线，成为一颗颗拧螺丝的工具人。”
“最终，整个Z国市场，将只剩下天穹娱乐这一家公司，能‘产出’所谓的‘创新’游戏。”
“这，就叫‘垄断创新’。”
听完陈阳的分析，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猴子和胖子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
太狠了。
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
林默的【黑魂】和【尘埃】，之所以能引发行业革命，是因为这个行业里，还有无数像《画中人》团队一样，心怀梦想的创造者。
他们是火种，是土壤。
林默的理念，点燃了他们。
可现在，马天宇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火种都踩灭，把所有的土壤都浇上水泥。
他要将整个Z国游戏圈，变成一片创意的坟场。
在这片坟场之上，只有他天穹娱乐的墓碑，可以开出“缝合怪”的恶之花。
“这……这我们怎么管啊？”胖子王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总不能比他更有钱，把所有工作室都买下来吧？”
“这是阳谋。”苏轻语轻声说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画中人》团队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
“他把战场，从游戏品质的竞争，拉到了纯粹的资本碾压上。这是我们最薄弱的环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林默。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此刻的LA市，阳光明媚，一片祥和。
可他知道，万里之外的故乡，一场针对所有游戏梦想家的无声屠杀，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林默忽然轻声念了一句。
猴子一愣：“林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念经呢？”
林默转过身，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愤怒或焦虑，反而平静得有些可怕。
“马天宇以为，他变成了那堵风吹不进、雨泼不进的‘山岗’。”
“但他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想垄断火种？”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我就让火焰，烧遍整个原野。”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林默？真是稀客。怎么，终于想起我这个老朋友了？”
电话那头，是“创世纪”集团Z国区的负责人，“盘古”。
“盘古前辈，好久不见。”林默的语气很平静。
“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盘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趣，“能让你这位‘游戏之神’开口求助，看来是遇到大麻烦了。”
“不是麻烦。”
林默看着窗外，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我只是想和你，联手做一件事情。”
“一件足以改变Z国，乃至全世界游戏行业生态的事情。”
盘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林默话语中的分量。
“说来听听。”
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打造一个，属于所有独立开发者的，开源的游戏引擎。”
“并且，依托‘创世纪’的云服务，建立一个全新的，零抽成的游戏发行平台。”
“马天宇不是想当那堵墙吗？”
“那我就给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板块漂移！”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盘古才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林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要向全世界所有的平台方和引擎商，同时宣战！”
“我知道。”
“你会被视为行业的叛徒，所有巨头都会联手封杀你！”
“我知道。”
“这需要投入的资金和技术，是一个天文数字！甚至可能拖垮现在的幻境工坊和【尘埃】项目！”
“我也知道。”
林默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动摇。
“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马天宇剥夺了那些年轻人的梦想。那我就要亲手，为他们创造一个，任何资本都无法染指和剥夺的，新的伊甸园。”
“这个引擎，我要它像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点亮每一个黑暗中独行的创造者。”
“这个平台，我要它像一方诺亚方舟，承载起所有被资本洪水淹没的梦想。”
“盘古前辈，创世纪集团的初衷，不也是‘用科技推动人类文明的边界’吗？”
“现在，一个重塑整个第九艺术生态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一票大的？”
电话那头，盘古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
他能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热血，正在胸膛里疯狂地涌动。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梦想着用代码改变世界。
但随着地位的升高，他早已变成了那个西装革履，满口商业模型的“高管”。
而今天，林默的这通电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身上厚厚的名为“成熟”与“理性”的茧。
“妈的……”
盘古低声骂了一句。
“你这个疯子……”
他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对着电话吼道。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