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蹲在灶台前,手里攥着根粗铁丝,正用老虎钳拧出个古怪的弯钩。铁丝被他拧得“咯吱”响,弯成个张牙舞爪的形状,看着像只被踩扁的蝎子。
“舟哥,这玩意儿能行吗?”陈铁牛蹲在对面,手里捧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昨晚剩下的豆腐脑,边吸溜边瞅那铁丝,“别到时候把咱自己套进去了。”
“你懂个屁。”林舟头也不抬,手腕猛地一使劲,铁丝末端“啪”地弯出个锋利的倒钩,“这叫‘绊马索’,专收拾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昨天让你在洞口附近挖的浅坑弄好了?”
“早弄好了!”铁牛把碗往灶台上一放,拍着胸脯,“我挖了个三尺深的坑,上面铺了枯枝败叶,别说人了,就是头野猪踩上去都得掉进去。”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些,“真要把二柱子他哥套住?那小子虽然跟王干事混,但平时也没干啥坏事儿……”
林舟把铁丝弯钩往墙角一扔,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套住了也不拿他咋样,就是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后山那地方碰不得。”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两人脸上红一阵黄一阵,“更重要的是,得让王干事知道,咱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赵大娘的大嗓门,比铜锣还响:“小舟!铁牛!在家没?二柱子他娘找你们呢!”
林舟心里一动,冲铁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墙角的铁丝藏起来。自己则起身去开门,刚拉开条缝,就见赵大娘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是二柱子他娘,眼睛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攥着块染血的布条。
“小舟啊,你可得帮帮俺们家啊!”二柱子他娘一见到林舟,“噗通”就想跪下,被林舟一把扶住,“俺家老大……老大昨晚在后山摔断腿了!现在还躺着哼哼呢,公社卫生院说要截肢啊!”
铁牛刚从里屋出来,一听这话手里的粗瓷碗“哐当”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摔断腿了?在哪摔的?”
二柱子他娘哭得更凶了:“就……就在后山那片灌木丛附近!他说去拾柴,结果掉进个坑里,腿被啥东西戳了个窟窿,骨头都露出来了……”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还真中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铁牛,见那傻小子正瞪着眼发呆,赶紧咳嗽一声:“咋会掉坑里呢?那地方我常去,没见有坑啊。”
“谁说不是呢!”赵大娘在旁边帮腔,手里还攥着根纳了一半的鞋底,“肯定是有人故意挖的坑!说不定是想害咱村人!小舟你脑子活,快想想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柱子他哥截肢吧?”
林舟摸了摸下巴,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公社卫生院的医生说了要截肢?那估计是伤得不轻。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戒指里……哦不,我爹留下点上好的伤药,是以前从城里大药房买的,说不定能管用。”
“真的?!”二柱子他娘眼睛瞬间亮了,抓住林舟的胳膊就不放,“那可太好了!只要能保住我儿的腿,让俺干啥都行!”
林舟被她抓得胳膊生疼,赶紧掰开她的手:“药可以给你,但我有个条件。”他压低声音,“你得告诉我,二柱子他哥昨晚去后山,到底是干啥去了。别跟我说拾柴,这时候后山的柴早被拾光了。”
二柱子他娘的脸瞬间白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带着哭腔说:“是……是王干事让他去的……王干事说……说怀疑你在后山藏了东西,让他去瞅瞅……”
果然是王干事!林舟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行,药我给你,但你得答应我,这事到此为止,别再往外说。不然……”他故意顿了顿,“要是被公社知道王干事随便怀疑社员,你说他这干部还能当得成不?”
二柱子他娘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不说不说!俺啥都不说!只要能保住俺儿的腿,俺啥都答应!”
林舟转身回屋,从戒指里翻出瓶碘伏和几包消炎药,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用块粗布包好递过去:“这药一天换三次,先用碘伏擦伤口,再撒上白药,包扎严实了。不出十天,保准好利索。”他特意加重语气,“记住,这药是你家老大自己找着的,跟我没关系。”
“哎哎!俺记住了!”二柱子他娘千恩万谢地接过药包,揣在怀里就往家跑,连赵大娘都没顾得上叫。
赵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咂咂嘴:“这二柱子他哥也是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着王干事瞎掺和。”她转头看向林舟,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小舟,你说实话,那坑是不是你挖的?”
林舟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山神爷看他不顺眼,给他个教训。”他岔开话题,“大娘,您那鞋底啥时候纳完?我想给铁牛做双新鞋,他那鞋都快露脚趾头了。”
赵大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举着鞋底数落起来:“你说这铁牛,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东西。秀莲昨儿还跟我说,想给铁牛做件新褂子,就是布票不够……”
林舟趁机让铁牛去公社看看二柱子他哥的情况,实则是让他去探探王干事的动静。铁牛揣着两个白面馒头就走了,临走前还冲林舟挤了挤眼,那意思是保证完成任务。
等院子里只剩他一人,林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走到墙角,捡起那根带倒钩的铁丝,指尖摩挲着锋利的倒钩。二柱子他哥摔断腿是意料之中,但王干事会就此罢休吗?恐怕未必。
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意念一动,里面的瑞士军刀、卷尺、还有半箱压缩饼干都清晰可见。这戒指空间虽然不大,但装这些应急的家伙事足够了。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的那些谍战片,里面的特工总能用不起眼的小东西设下陷阱,看来自己这现代社畜的脑子,到了1958年也不算完全没用。
傍晚时分,铁牛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进门就喊:“舟哥!成了!王干事被公社书记骂了!”
林舟正在给石磨上油,闻言动作一顿:“咋回事?细说。”
“我去公社卫生院的时候,正好撞见李书记和公社书记在吵架!”铁牛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舟脸上,“李书记说王干事滥用职权,指使社员私闯民地,还说要去县里告他!公社书记被吵得没办法,当场就把王干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要撤他的职!”
林舟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二柱子他哥那边呢?”
“药用上了!”铁牛笑得合不拢嘴,“我去的时候,他那腿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敷上药没一会儿就消了不少。二柱子他娘拉着我的手,差点给我磕头,说以后再也不跟王干事混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还听见王干事跟他跟班说,要在今晚去后山‘抓现行’,说是肯定能找到咱藏东西的证据。”
林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今晚有好戏看了。”
夜幕降临,山村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林舟和铁牛躲在离后山秘洞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上,手里各攥着根削尖的木棍,眼睛死死盯着洞口方向。
“舟哥,咱真要动手啊?”铁牛的声音有点发颤,手心全是汗,“要是把王干事打坏了,会不会坐牢?”
“放心,”林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不动手,就让他尝尝你挖的‘陷阱’的厉害。”他往洞口方向努了努嘴,“来了。”
只见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山道上,为首的正是王干事,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像条不安分的蛇。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懒汉,手里拿着铁锹,一看就是准备来硬的。
“都给我精神点!”王干事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股狠劲,“只要找到林舟藏东西的证据,明天就把他捆去公社!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两个跟班连连点头,嘴里应着“是是是”,脚下却小心翼翼的,显然也怕再掉进坑里。
林舟趴在树杈上,屏住呼吸,看着三人渐渐靠近洞口。他冲铁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准备好。铁牛点点头,手里的木棍攥得更紧了。
就在王干事即将走到洞口附近时,脚下突然一软,“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两个跟班吓了一跳,手电筒光柱赶紧照过去,只见地上出现个黑漆漆的坑,王干事的惨叫声正从坑里传出来,还夹杂着“哎哟”“我的腿”的哀嚎。
“王干事!”两个跟班慌了神,赶紧往坑边凑,想把他拉上来。
林舟眼神一凛,冲铁牛低喝一声:“动手!”
两人同时从树上跳下来,手里的木棍“啪”地拍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林舟故意捏着嗓子喊:“有贼啊!抓贼啊!”
两个跟班本就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坑里的王干事,转身就往山下跑,连铁锹都扔了。
林舟和铁牛也不去追,径直走到坑边,用手电筒往坑里照。只见王干事摔在坑底,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看见林舟,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是你!林舟!你故意设的陷阱!”
“王干事这话说的。”林舟把手电筒往旁边一挪,避开他的眼睛,“这后山常有野兽出没,村里人怕孩子掉下去,挖个坑做警示,咋就成故意设陷阱了?再说了,您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啥?”
铁牛在旁边帮腔:“就是!说不定是想偷俺们互助小组种的红薯呢!”
王干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舟说不出话,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林舟看了眼他扭曲的腿,心里清楚这伤比二柱子他哥的还重。他蹲下身,故意叹了口气:“唉,王干事也是为了工作,就是太不小心了。铁牛,咱得救救他,不然传出去说咱见死不救,影响不好。”
铁牛憋着笑,点点头:“对对对,得救。”
两人找了根粗绳子,把王干事从坑里拉了上来。这家伙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说要去公社告他们。
林舟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冷笑一声:“王干事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腿吧。二柱子他哥昨天也掉这坑里了,听说公社卫生院要截肢呢。”
王干事的脸瞬间白了,再也骂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林舟和铁牛也不管他,转身就往村里走。走到半路,铁牛突然忍不住笑出声:“舟哥,你看他那怂样,刚才还牛气冲天呢,一听要截肢,脸都白了。”
“这才只是开始。”林舟望着远处公社的方向,“他这腿就算保住了,这干部也肯定当不成了。以后啊,咱能清静一阵子了。”
回到家时,灶台上的锅里还温着玉米糊糊。林舟盛了两碗,递给铁牛一碗,自己端着一碗蹲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偶尔还有夜鸟的啼叫。
“舟哥,”铁牛喝着糊糊,突然开口,“等王干事倒了,咱这豆腐坊是不是能扩大点?我听秀莲说,县城里的人都想吃咱做的豆腐呢。”
林舟喝了口糊糊,玉米的香甜在舌尖弥漫开来:“扩大是肯定的,但得慢慢来。”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先把这阵子安稳过去,等秋收了,咱再琢磨别的。”
铁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开始念叨起给秀莲做新衣裳的事。林舟听着他的念叨,心里突然很踏实。穿越到这1958年,虽然步步惊心,但有铁牛这样的兄弟,有赵大娘这样的邻居,还有周秀莲那样的牵挂,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这月亮和现代的月亮也没什么两样。不管在哪,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安稳。
至于那些想搞破坏的,就让他们尝尝“机关”的厉害。林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端起碗,把剩下的玉米糊糊一饮而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