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A班练习室的灯光依然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汗水、能量饮料和肌肉舒缓喷雾混合的独特气味。循环播放了数百遍的《追光者》旋律仿佛已经刻进每个人的骨髓,即使音乐暂停,耳畔似乎仍有余音回荡。
江沅靠在镜墙上,仰头灌下今天不知第几瓶电解质水。他的双腿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是长时间高强度练习后的生理反应。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持续练习,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整首歌曲的舞蹈和演唱,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打磨。
梁景舟还在对着镜子打磨一个wave衔接转身的细节,他的动作依然标准,但频率明显慢了下来,呼吸粗重。这位经验丰富的练习生很清楚,在这个阶段,保持动作的精准比盲目追求次数更重要。
崔珉宇直接大字型瘫在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浅亚麻色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深一簇浅一簇。“不行了哥...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他用韩语哀嚎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起来,珉宇。”江沅的声音因过度使用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躺下就更起不来了。做拉伸,不然明天会动不了。”他走上前,伸手将软成一滩泥的弟弟拉起来,强迫他进行肌肉放松。
雅也是所有人中看起来最“从容”的一个,他既没有瘫倒也没有嚎叫,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用毛巾细细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继续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但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暴露了他同样疲惫的状态。他似乎在用强大的意志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Leo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蓝牙音箱,调到最低音量,正在给雅也和申佑安播放《追光者》的纯音乐版本,同时用英文夹杂着肢体语言解释某个英文歌词的发音要点。“here, the feeling is... like chasing a dream! You see?”他做出一个奔跑的动作,脸上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似乎永不褪色的灿烂笑容,尽管那笑容此刻也难掩疲惫。
最让人意外的是谢肆。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酷盖,在凌晨一点左右,竟然主动走到了正在纠结某个韩语发音的其他几人旁边。
“这里,”他指了指歌词本上的一句韩语,发音居然相当标准,“气息要沉下去,不是用嗓子喊。”他示范了一遍,声音不高,但共鸣到位。
A班另外两人都愣住了,随即连忙道谢。谢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落,仿佛刚才只是心血来潮。但江沅注意到,在那之后,谢肆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柳晟敏,似乎在确认他是否掌握了那个发音技巧。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江沅练习生,梁景舟练习生,能麻烦你们到三楼F班练习室一趟吗?有几个练习生在舞蹈部分遇到了困难,导师希望A班的成员能去指导一下。”
这个请求让练习室内安静了一瞬。在如此宝贵的时间里离开A班练习室去帮助竞争对手,这需要相当大的格局。
江沅和梁景舟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过去。”
“好。”
“哥,我也去!”崔珉宇立刻从地板上弹起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
三楼的F班练习室与A班截然不同。这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焦虑和汗水味。二十多个练习生分散在房间各处,有的对着镜子拼命练习,有的蹲在角落反复听歌曲片段,还有几个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脸上写满了困惑。
当江沅三人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那目光中有惊讶,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江沅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初评级时江沅帮助过的一个F班练习生,“我们有几个动作总是做不好,能请你指导一下吗?”
江沅扫视了一圈,发现b班的申佑安和柳晟敏不知何时也跟了下来,站在门口,显然也是想来寻求帮助的。他朝他们点点头,然后对那个F班练习生说:“哪里不会?我们一起看。”
很快,七八个F班练习生围了过来,其中包括两个韩国练习生,他们的中文很不流利,脸上写满了焦急。
江沅先让他们集体跳了一遍问题段落。果然,在一个需要协调手臂动作和脚步移动的复杂衔接处,整个队伍都出现了混乱,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致。
“停。”江沅举手示意,然后用清晰的指令说道,“这个动作的关键在于节奏的切分。看我的脚:一、二、三,第四拍的时候转身,同时手臂开始画弧。”
他放慢速度示范,将原本流畅的动作拆解成四个清晰的步骤。“不要想着一次性完成,先练脚步,再加手臂动作。”
他的教学方法简洁有效,几个中国练习生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但那两个韩国练习生仍然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完全理解中文指令。
江沅切换到韩语,用同样清晰的指令重新解释了一遍。这一次,那两个韩国练习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哥,你真的太厉害了!”崔珉宇在一旁用韩语感叹,看向江沅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他也主动走到一个正在挣扎的练习生旁边,用肢体语言示范正确的动作。
而梁景舟靠在门框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对其中一个练习生招了招手:“你的手臂角度不对,应该再抬高十五度左右。”
那个练习生依言调整,动作立刻显得标准了许多。
雅也虽然留在了A班练习室,但他通过镜子反射,默默地观察着江沅的教学方法。他注意到江沅总是能把复杂的动作拆解成最简单的元素,这种能力让他若有所思。
而在F班练习室内,教学还在继续。江沅不仅指导动作,还耐心地解释每个动作应该配合的情感表达。
“这个地方的歌词是‘逆着风奔跑’,你们的眼神要坚定,要表现出不服输的气势。”江沅示范了一个充满力量感的眼神,那与他平时冷静的表情截然不同,让周围的练习生们都看呆了。
申佑安也鼓起勇气加入了学习队伍,他专注地听着江沅对歌词意境的解释,不时点头;认真地模仿着江沅的舞蹈动作,试图理解其中的发力技巧。
“谢谢你,江沅哥。”一个F班练习生在掌握了一个一直做不好的动作后,激动地说,“我们自己练了好久都没练会,你一说我们就明白了。”
江沅只是淡淡地点头:“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教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江沅三人准备返回A班练习室时,好几个F班练习生都围上来道谢,其中包括那两个韩国练习生,他们用生硬的中文反复说着“谢谢”。
回到A班练习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Leo正用他标志性的乐观情绪鼓励着看起来有些沮丧的谢肆。
“hey, man, youre doing great! Just need to add a little smile here, see?”Leo夸张地咧嘴笑着,模仿着谢肆冷峻的表情,然后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反差之大让旁边几个练习生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谢肆,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雅也依然在角落里反复打磨同一个动作,但他的方法显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一味地追求完美重复,而是开始尝试理解每个动作背后的逻辑,就像他观察到江沅做的那样。
导师秦墨和裴时允来视察过一次。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了一圈,留下几箱新的矿泉水和能量棒,便离开了。他们的到来和离开,像一阵无声的风,却让练习室内的压力感有增无减。
凌晨四点,当大多数人都已经累得东倒西歪时,江沅却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音乐的每个节拍、舞蹈的每个细节、歌词的每个字句,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张完整的图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练习室,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这群年轻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梁景舟走到江沅身边,递给他一瓶水:“你昨晚做得很好。”
江沅接过水,轻轻点头:“互相帮助而已。”
在晨光中,两个顶尖的练习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对对方的认可。竞争固然存在,但在追求共同目标的道路上,适当的援手反而能让所有人都走得更远。
第二天紧张的练习即将开始,而经过这一夜的互助,练习生之间的关系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在追逐星光的道路上,没有人是真正的孤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