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烈酒倒在伤口上时,萧玦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握着云清灵的手力道陡然加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云清灵疼得眉头紧蹙,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回握着他,轻声安慰道:“忍一忍,马上就好了,萧玦,你很坚强。”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像是春雨般滋润着萧玦的心田。萧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剧痛,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清理完毒素,太医开始缝合。银针穿过皮肉的声音轻微却清晰,每一次穿刺,都让萧玦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滚落,浸湿了身下的锦垫。
云清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看着他紧抿着的嘴唇,看着他眼中强忍的痛苦,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悄悄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他。
萧玦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柔,心中的坚冰彻底融化。他征战多年,受伤无数,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痛苦,从未有人这般细致地为他擦拭汗水,这般真切地为他担忧。眼前这个女子,用她最纯粹的温柔,轻易地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缝合完毕,太医在伤口上敷上金疮药,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扎好,又为萧玦诊了脉,开了一副解毒安神止痛的药方,叮嘱道:“王爷伤势过重,且中了轻微毒素,需静养半月以上,不可动怒,不可劳累,更不可牵动伤口。臣这就去让人煎药,王爷服下后,好好歇息一番。”
萧玦点点头,声音依旧沙哑:“有劳太医。”
太医躬身行礼,带着另一名太医退了出去,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云清灵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了然。
偏殿内只剩下萧玦与云清灵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以及萧玦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云清灵看着他包扎好的伤口,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却还是忍不住叮嘱:“接下来几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朝堂之事了,有林将军他们处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萧玦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像是冰雪消融后的暖阳,驱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冷硬:“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沾着些许血污与泥污的襦裙上,又看了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不忍:“你昨夜也未曾休息,又跟着我奔波了一早上,累不累?要不要也歇息片刻?”
云清灵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我不累,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春日里的第一朵桃花,清新而温暖,瞬间照亮了整个偏殿。萧玦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微动,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拂过她脸颊上沾着的一点血污,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云清灵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那温度带着一丝微凉,却烫得她心尖发颤。
萧玦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早已不只是欣赏与感激。从第一次与她相遇,见她在困境中依旧坚守本心,到后来与她并肩商议宫变计划,见她心思缜密、胆识过人,再到今日她不顾危险,亲自入宫为他传递消息、冒险相助,这份情谊,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轻声道:“清灵,谢谢你。”
云清灵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眼眸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心跳愈发急促。她有些慌乱地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们本就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不,这不只是伙伴之情。”萧玦摇摇头,声音低沉而认真,“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担忧,真心待我。清灵,在这世上,除了已逝的母妃,你是第一个这般真心待我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让云清灵心中一疼。她知道,萧玦虽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可他的内心,定然也是孤独的。他常年征战,手握重兵,朝堂之上的人对他要么敬畏,要么忌惮,很少有人会真心待他,关心他的安危,心疼他的伤痛。
“阿玦,”云清灵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声音轻柔却坚定,“你不是孤单一人,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话音落下,她便倾身吻了吻萧玦的脸颊后很快退开,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萧玦心中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温暖而滚烫。他凝视着她低垂的头颅,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他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好,一言为定。”
偏殿外,晨光渐盛,驱散了最后一丝血腥与阴霾。养心殿的瓦檐下,滴落的血珠终于干涸,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迹,像是在诉说着昨夜的惨烈。新的一天已然到来,而这大雍的江山,也将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后,迎来新的篇章。
偏殿内,两人相握的手,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暖。他们的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波折,但此刻,他们知道,只要彼此相伴,便无所畏惧。这份在血与火中滋生的情愫,纯粹而坚定,将在往后的岁月里,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
殿外的禁军依旧肃立,宫城的清理工作还在继续,朝堂的清算也即将开始。但此刻,在这小小的偏殿里,没有权谋斗争,没有血腥杀戮,只有两颗相互靠近的心,在晨光中,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