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南东道知府周文彬的亲信随从,名为赵三,自云清灵抵达灾区后,便一直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赵三见云清灵平息了流民的骚乱,还当众承诺要彻查之前的物资发放问题,心中暗惊,立刻转身悄然离去,朝着十里外的知府临时衙署赶去。
此刻的知府衙署,设在一处未被洪水淹没的大户宅院之中。江南东道知府周文彬正坐在堂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满是阴鸷。他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锦袍,与灾区的凄惨景象格格不入。堂下站着几名各县的县令,神色忐忑。
“大人,那云清灵果然不简单,竟然只用几句话就安抚住了闹事的流民,还让流民推选代表监督分配,手段倒是厉害得很。”衡水县令王怀安躬身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她还当众说要彻查之前的物资发放,会不会……”
“怕什么?”周文彬打断他,将玉佩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个毛丫头,刚到灾区,根基未稳,粮食药品都短缺,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查我们?之前发放的陈米假药,都是从流民手中‘回收’的劣质品,账目上做得天衣无缝,她根本找不到证据。”
话虽如此,周文彬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忌惮。他早就收到消息,这位清和县主是摄政王萧玦的心腹,曾女扮男装做过萧玦的幕僚,心思缜密,手段不凡。此次她持钦差令牌而来,权力极大,若是真的认真追查,难免会露出破绽。
“大人,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另一名县令阴恻恻地提议,“暗中派人散布流言,说她勾结流民,意图谋反,再派些人手制造混乱,让她自顾不暇,或许就能把她逼走了。”
“不可。”周文彬摇摇头,“萧玦对她极为信任,朝中无人不知。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萧玦定会暴怒,到时候派大军前来彻查,我们一个也跑不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她,拖延时间。”
他看向堂下的粮道官员:“你立刻派人去库房,把之前克扣的粮食和药材拿出一部分,挑选些中等质量的,明日一早送到安置点,就说‘之前物资调度有误,现在补齐’,先让她放松警惕。”
“另外,”周文彬又看向王怀安,“你亲自去安置点一趟,以慰问流民的名义,试探一下她的口风,看看她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顺便给那些流民代表塞点好处,让他们多帮我们说些好话,扰乱她的判断。”
“还有,”周文彬的语气变得狠厉,“把之前记录物资往来的账本全部烧掉,所有参与克扣的人都叮嘱一遍,统一口径,就说之前发放的物资都是朝廷调拨的,因运输途中被洪水浸泡,才导致粮食发霉、药品失效。若是有人敢泄露半个字,定让他全家不得好死!”
“属下遵旨!”众人纷纷躬身应道,各自下去安排。
周文彬独自坐在堂上,望着窗外的夜色,脸色阴晴不定。他自上任以来,利用职权克扣赋税、中饱私囊,此次赈灾更是见财起意,将朝廷调拨的三十万石粮食、五万斤药材克扣了大半,只拿出少量发霉的陈米和无效的假药应付流民。本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朝廷会派钦差亲自前来,还是萧玦的心腹。
“云清灵……”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最好识相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安置点的隔离区内,疫病的防控工作正在艰难推进。李太医带领医工们用马齿苋搭配少量草药熬制的汤药,虽然不能根治痢疾,但确实缓解了部分患者的症状。那个高烧的孩子已经退了烧,能够喝一些稀粥了,他的母亲握着云清灵的手,一遍遍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随着夜色渐深,又有五十多名流民出现了发热、腹泻的症状,隔离区的棚屋已经不够用了。萧五带领士兵们连夜搭建新的棚屋,云清灵则亲自为患病的流民分发汤药,安抚他们的情绪。
“别怕,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她握着一位年迈妇人的手,轻声安慰道,“后续的药材很快就到了,朝廷不会放弃你们的。”
老妇人虚弱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泪水:“钦差大人,您真是好人……若不是您,我们这些老婆子老头子,早就死在洪水里了。”
云清灵心中一阵酸涩,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只是暂时缓解他们的痛苦。想要彻底解决疫病,必须要有足够的药材,而想要让流民们真正安定下来,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食,更要查明之前物资克扣的真相,给百姓一个交代。
这时,萧五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县主,属下派去暗中调查的暗卫回来了。他们查到,江南东道知府周文彬在我们抵达之前,确实收到了朝廷调拨的三十万石粮食和五万斤药材,但他只拿出了不足十万石粮食和一万斤药材发放给流民,而且都是劣质品。剩下的物资,大概率被他秘密转移到了私人库房。”
“另外,暗卫还发现,周文彬的亲信今晚频繁出入知府衙署,似乎在销毁什么东西,而且各县县令都在连夜召集手下,像是在统一口径。”萧五补充道,“刚才还有暗卫看到,衡水县令王怀安带着几个随从,朝着安置点的方向来了,看样子是冲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