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京城的宫墙已在晨光中勾勒出巍峨的轮廓,青灰色的砖瓦被薄雾浸润,泛着温润的光泽,宛如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长卷。
摄政王府的马车沿着青石官道缓缓前行,车轮碾过路面的凹陷处,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声响,宛如萧玦此刻古井无波的心境。
他身着玄色暗纹朝服,衣料上绣着细密的云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悬挂的雄鹰佩随着车身晃动,玉质温润通透,与云清灵亲手系上的青金石平安扣轻轻碰撞,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像是清泉滴落在磐石上,让他因朝堂之事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不必太过紧张。”云清灵坐在身侧,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掌心温暖柔软,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李相和苏相都是与你并肩作战多年的老臣,忠心耿耿,绝非奸佞之辈。
倒是中书郎赵玉,近来动作频频,听闻他暗中联络了江南的几位豪强,对封地事务觊觎已久,今日怕是会借着扩军之事发难,你需多加留意。”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补充道,“不过北方屯田已推行一年有余,成效显着,陛下与诸位大臣都曾亲往视察,亲眼见过士兵耕作、粮草囤积的景象,这是铁打的事实,你只需再针对江南水土特性,把差异化的屯田之法说清,便可稳操胜券。”
萧玦转头看向她,晨光透过车帘缝隙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成婚之后,云清灵褪去了几分初入京城时的青涩,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沉稳干练,却依旧保留着那份通透纯粹的本心。
每次遇到朝堂难题,只要与她谈及,总能从她旁观者清的视角中找到破局之法。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他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待朝堂之事了结,我便向陛下请辞,继续咱们没有去成的青竹村,在去江南之前我已经派人去青竹村修缮那座小院,把院外的篱笆重新扎好,又挖了池塘,种了荷花,后山那处桃林也补种了,我们早日回去,过几日清静日子。”
云清灵眼中闪过一丝憧憬,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青竹村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春日里漫山遍野的野花,夏日里潺潺流淌的溪水,秋日里金黄的稻田,冬日里皑皑的白雪,还有张婆婆的慈祥叮嘱,李伯的爽朗笑声,陈石头干活时的憨厚模样,甚至是曾经欺负过她的王虎,如今回想起来,也成了记忆中鲜活的片段。那是她穿越而来最初的羁绊,也是她与萧玦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如今虽身处繁华京城,位居摄政王妃之位,享尽荣华富贵,心中最向往的,仍是那片宁静祥和的小山村。
马车抵达皇宫门口,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两侧的禁军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
萧玦与云清灵道别后,便径直前往御书房。此时,御书房内早已聚集了几位核心大臣,左丞相苏廉身着紫色官服,面容温和,眼神却透着几分锐利;
右丞相李嵩身着绯色官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大将军秦岳身着黑色铠甲,身形魁梧,眉宇间带着武将特有的刚毅;户部尚书则手持一本账册,低头沉思着什么。
中书郎赵玉身着藏青色官服,站在大臣队列偏后的位置,身形瘦削,眼神隐晦地扫过众人,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小皇帝萧佑端坐于御案后,身着明黄色龙袍,腰间悬挂的龙纹玉佩与萧玦的雄鹰佩隐隐呼应,神色庄重,自有一股少年天子的威仪。
“臣参见陛下。”萧玦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
“摄政王免礼,平身吧。”萧佑抬手示意,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沉稳,却也难掩一丝对萧玦的依赖,“今日召集各位大臣,便是要商议扩军备战之事。
匈奴近来频频侵扰边境,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赵中书与部分大臣提议增加赋税、扩充军队,以绝匈奴之患,摄政王此前说有不同见解,今日不妨当众说说,让朕与各位大臣都听听。”
话音刚落,赵玉便抢先一步上前,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摄政王此举过于保守,恐误国误民。
匈奴骑兵凶悍异常,来去如风,北方屯田虽能实现粮草自给,但兵力不足仍是最大隐患。
一旦匈奴大举入侵,仅凭现有兵力,怕是难以抵挡。江南富庶,百姓家底殷实,适当增加赋税并不会影响生计,反而能快速筹集军饷,扩充边军。
此外,江南豪强势力雄厚,若能联合他们募集私兵,既能加固边防,又能让地方势力为朝廷效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他刻意加重“江南豪强”四字,目光扫过苏廉与李嵩,试图寻求呼应,却见两人神色淡然,并未接话,心中不禁掠过一丝不悦。
苏廉当即蹙眉反驳:“赵中书此言差矣!江南刚遭灾荒不久,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才在摄政王妃的主持下重建家园,缓过劲来,怎容得再加赋税?此举无疑是雪上加霜,恐引发民怨,到时候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北方屯田已充分证明,半农半兵之法既能保证兵力,又能减轻百姓负担,为何要舍近求远,选择这种有害无益的办法?”李嵩亦附和道:“老臣附议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