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猛地用双手抱住脑袋,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扰人心神的幻象。
不过是个行事却总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只会惹人生气!除了脸几乎一无是处……呃,虽然做的便当确实很好吃……
可恶!为什么偏偏还记得那种“不存在的约定”啊!在那么危险的时候……连正确报警都不会,就那么莽撞地跟了上去……那个笨蛋!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心口,陌生又汹涌,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恼怒的情绪如火焰般明明燃烧着,里面却似乎翻滚着其他更加晦涩难辨的东西。
仿佛突然发现某个自己一直以为空置的、无关紧要的角落,早已被悄然放置了无法忽视、也无法轻易言说的重要之物。
气白川的莽撞和隐瞒,恼他的任性妄为与此刻的逃避,却又因为那些意外复苏的、展现其完全不同姿态的、甚至超越了安全距离的亲密记忆碎片,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和…某种难以抗拒的微妙触动。
心跳在这场无声的内心撕扯中,早已悄悄失去了平稳的节律。
截然相反的情绪诡异地交织缠绕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只能僵硬地坐在沙发里,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额头,徒劳地试图将那个扰乱心神的身影和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从脑海里彻底驱逐出去。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那个总笑得捉摸不定的家伙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还……还……仿佛被自己欺负到哭了……
可刚才闯入脑海的画面,无论他如何试图否定,都无法抹去其带来的冲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本人的声音,“松田,已经天黑了。我们去楼下吃点东西吧。”
松田阵平闻声猛地抬起头,只扫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又迅速低下。整张脸“唰”地一下瞬间红透,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明显的绯色,热度惊人。
“随、随便!”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紧张到生硬,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最后干脆整个人埋进了沙发里。
“那去楼下的咖啡馆简单吃点?”白川见月走到沙发边,轻声询问,似乎近在咫尺,“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陡然靠近的声音和若有若无的存在感,让松田阵平从耳朵到半边身体都泛起一阵过电般的细微麻意。
可恶!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胡乱抓过一个抱枕挡在头上,闷声闷气地回道:“没什么……有点热而已……”
白川见月看着几乎要与沙发融为一体,浑身写满抗拒和紧张的卷毛青年,没再靠近,“我去楼下给你打包上来?火腿奶酪三明治可以吗?”
“嗯……拜托了……”松田阵平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只盼着这个令自己心慌意乱的源头赶紧暂时消失,好让他有机会整理一下混乱得如同毛线团的思绪。
然而,念头却不受控制地自发浮现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几家格调更好、环境更舒适安静的餐厅。
——他想带他去更合适的地方,想营造一种……不一样的、更值得铭记的氛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松田阵平自己就先吓了一跳,脸上的热度再次攀升。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阵心慌气短,几乎有些缺氧。
于是他借着抱枕的掩护,悄悄抬起一点缝隙,飞快地朝外瞥了一眼——却发现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玄关衣架上那件大衣也没了踪影。
溜得真快……
松田阵平坐起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试图平复依旧鼓噪不休的心跳和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热意。
一时之间,竟说不清心头萦绕着的,到底是庆幸居多,还是失落更甚。
现在这算什么呢?连完整的记忆都没有,连两人之间究竟如何相处都模糊不清……其实关系应该很好吧。
总之,等记忆彻底恢复,等一切都明晰之后……
但也有可能,这几天混乱的记忆会彻底消失……
像是一脚踩空般失落,他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不甘心。但眼下又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在这种自身状态都不稳定、连对方心意都完全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表露任何异常的心绪,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对方,都太不负责了。
只能将那刚刚破土而出的、炽热而混乱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暂时封存起来,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的角落。
但松田阵平很快发现,这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就算理智拼命告诫要冷静,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无比诚实。
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音响起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开始紧张。
“我回来了。”银发青年那独特而清冽的嗓音从门廊传来时,他的心跳便没来由地开始失控加速,咚咚咚地敲着鼓点,声音大得他几乎担心会被对方听见。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门口,紧紧追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步入客厅,却在对方若有所觉、即将抬眼望过来的瞬间,仓促地移开,假装专注于手头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反复调整茶几上那只玻璃杯的角度。
“三明治买回来了哦。要趁热吃吗?”白川见月将手中的纸袋放在餐桌上。
“谢谢……”松田阵平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反应的,总之是相当狼狈,四肢仿佛突然失去了大脑的精确指挥,变得笨拙起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态,迅速逃回了的房间。
背靠着门板,卷毛青年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抬手捂住有些发烫的脸颊。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
这副样子简直蠢透了!给我快点恢复记忆啊!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