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足以让神佛退避三舍的恐怖气味，依旧在小院里盘旋，不肯散去。
三道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她身上。
“青青，你说什么？”叶一舟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追问道。
“我……”柳青青被三双眼睛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往叶一舟身后缩了缩，小声重复道，“我好像……能感觉到路在哪里。”
钟灵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感觉到？怎么感觉？那地方可是有天然幻阵的！”
唐小幽相信柳青青，但是不相信柳青青的话，追问道：“幻阵会干扰灵识和地磁，理论上，任何基于方向的感知都会失效。”
“你的感觉，有数据支撑吗？”
面对二女的质疑，柳青青更慌了，她只是一个树精，哪里懂什么幻阵和数据。
“我……我说不上来……”她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
“别急，青青，慢慢说。”叶一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最温和的语气引导着，“你感觉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多奇怪都没关系。”
得到鼓励，柳青青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汲取勇气。
她缓缓闭上了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
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如果说刚才她是一株怯生生的小草，那么现在，她仿佛与整个农场，乃至更远处的山林都融为了一体。
一圈若有若无的柔和绿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那股恶臭都似乎被净化了几分。
钟灵儿和唐小幽都屏住了呼吸，她们能感觉到，柳青青的身上，正散发出一股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
那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力量。
柳青青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远处连绵的群山深处。
“那边……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空灵而纯净，“有很多植物在哭泣，它们很害怕。因为那里有很多会唱歌的石头。”
会唱歌的石头？
叶一舟立刻反应过来，这怕不是【音波蛇】的次声波攻击。
在植物的感知里，成了“会唱歌的石头”。
柳青青的手指微微移动了一下，指向更深处。
“在那些石头的后面，藏着很温暖的水。水旁边，还有很多亮晶晶的、硬硬的东西。”
温暖的水！亮晶晶的东西！
温泉！月华石！
她竟然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精准地描述出了鸣蛇谷内部的方位和特征！
纵使钟灵儿和唐小幽对柳青青有所了解，但亲眼所见的震撼，还是无比强烈的。
可以突破磁场和幻阵的限制，自己对炼金和修炼几乎一无所知……
这只能说明，柳青青的力量，更纯粹，更接近世界的本源！
纯粹到，两大体系的力量无法抗拒。
这比钟灵儿在书店临阵突破还要离谱！
“天才！青青你就是个天才！”叶一舟兴奋地一拍大腿，他早就猜到柳青青身为木灵，肯定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但没想到会这么给力！
他清了清嗓子，当着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人，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宣布：“从今天起，柳青青同志，就是我们狠人小队首席领航员，兼移动活地图！大家鼓掌！”
这一次，没人再提出任何质疑。
钟灵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走上前，开心地拥抱着柳青青。
“好样的，青青！回去给你加鸡腿！”她由衷地赞叹道，看向柳青青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认可。
唐小幽则默默地掏出了她的小本本，笔尖在上面飞速划动，嘴里念念有词：“高阶木灵与地脉能量场共鸣的现象观察……猜想一：通过植物根系网络进行超远距离信息传递？猜想二：存在一种尚未被发现的生命波……”
看着这一幕，叶一舟笑了。
这个团队，终于有了它该有的样子。
……
最后的准备工作，在一种诡异而高效的氛围中展开。
小院的另一头，钟灵儿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她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气旋，不再像书店里那般狂暴，而是如同呼吸般，一张一弛，充满了韵律感。
她在巩固刚刚踏入的聚气境，将那股新生力量彻底化为己用。
石桌旁，唐小幽面无表情地分发着装备。
“把【斥源药膏】均匀涂抹在鞋底、裤腿和袖口，不要有遗漏。”
“呕……”
“这是命令。”
盘膝而坐的钟灵儿第一个败下阵来，她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挑起一坨绿油油的膏体，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去赴死。
叶一舟更是感觉自己的嗅觉已经被彻底摧毁，他现在闻什么都带着一股千年腐尸的味儿。
只有柳青青，虽然小脸还是煞白，但她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在厨房里忙活着，为大家准备着路上要吃的干粮。
对她来说，只要有吃的，再难闻的味道也能忍受。
而叶一舟，在被逼着涂完那“生化武器”后，则被钟灵儿拎到了院子角落。
“吸气，沉入丹田，感受那股气，控制它，让它壮大！”
钟灵儿叉着腰，俨然一副魔鬼教练的派头。
叶一舟盘腿坐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努力想捕捉体内那丝比头发丝还细的暖流。
可他越是努力，那股气就越是调皮，死活不听使唤。
看着不远处气定神闲的钟灵儿，再感受着自己体内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叶一舟心中那股危机感，愈发强烈。
不行，必须得快点变强！
至少……得能跑得快点吧！
……
夜幕降临。
叶一舟交代了三女早点休息，自己则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农场，来到了镇上的醉仙楼。
当然，是换了身干净衣服去的。
灯火通明的酒楼内，依旧是人声鼎沸。
胖掌柜郑富贵正摇着他的折扇，在柜台后笑眯眯地看着流水般的钱币入账。
一看到叶一舟，他那双小眼睛立刻亮了，连忙从柜台后挤了出来，热情地将叶一舟迎进后堂雅间。
“叶大师！您可是稀客啊！快请坐，来人，上最好的碧螺春！”
叶一舟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郑掌柜，我今晚来，不是为了喝茶，是想跟你谈一笔更大的生意。”
“哦？”郑富贵眼中精光一闪，“比灵米还大的生意？”
“如果我说，是比灵米稀有百倍的修炼材料呢？”叶一舟不紧不慢地抛出诱饵，“比如，月华石。”
“月华石？！”
郑富贵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死死地盯着叶一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可是聚气境强者都眼红的宝贝，能辅助修炼，稳定心神，价值连城！
虽然，在漫长的修炼旅途中，聚气境只是一个前期的小境界。
不入流，启灵境，聚气境……
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需求也就自然而然的大！
叶一舟看着他的反应，心中了然，继续说道：“我需要去一个地方，才能搞到这东西。但碗口镇太小，就算搞到了，也卖不出好价钱。所以，我想向郑掌柜你，买一个消息。”
郑富贵立刻明白了叶一舟的意思。
这是在用未来的收益，换取现在的情报。
好大的魄力！好精明的算计！
他肥胖的身体在雅间里来回踱步，权衡着利弊。
几息之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赌了！”
他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了一块乌木制成的腰牌，递给叶一舟。
腰牌上，雕刻着一座三层小楼，栩栩如生。
“叶老弟，这是邻近大城黑石城里最大的销金窟百味楼的信物。”
“虽然黑石城离边关更近，更荒凉，更危险，但是相应的，奖励更丰富，都是能人！”
“你若真能搞到月华石那样的稀罕货，凭此信物去找百味楼的孙管事，他会给你一个碗口镇十倍以上的价钱！”
“黑石城……百味楼……”叶一舟接过腰牌，将这两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这正是他想要的，通往更广阔天地的跳板。
事情谈妥，叶一舟起身告辞。
走到酒楼门口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老王。
那个金牙守卫，此刻正龇牙咧嘴地靠在墙上，拼命地摩擦着自己的后背，衣服都被磨破了，露出的皮肤上一片红疹。
“他娘的！这是什么怪病！痒死老子了！痒死老子了！”老王一边蹭，一边痛苦地咒骂着，那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下来。
叶一舟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看来，效果不错。
只有三天，算是便宜你了……
他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在跟空气告别，随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深藏功与名。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
次日，黎明。
天色刚蒙蒙亮，碗口镇的东门处，已经站了四个风格迥异的身影。
四人身上，都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
一言难尽的怪味。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三分嫌弃，三分无奈，以及四分视死如归。
叶一舟清了清嗓子，迎着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朝阳，他学着小说里英雄出征的样子，振臂一挥，用尽全身力气，热血地喊道：
“为了还清五十万债务！”
“为了温泉和月华石！”
“狠人小队，出发！”
四个散发着奇特气味的背影，迎着朝阳，向着传说中的鸣蛇谷，大步走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座民居的屋顶上，一道穿着紧身衣的娇小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跃下，远远地吊在了他们后面。
苏芊舔了舔嘴唇，那双狡黠如狐狸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与玩味的光芒。
“那个树精小姑娘，可比钟灵儿稀有多了……”
“算我一个……”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