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全身缠绕着脏污的灰白色绷带,连头部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狭长,眼白浑浊,瞳孔却是诡异的暗金色,此刻正弯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然而,秦苏言从那笑意中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恶意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恐怖压迫感。
“下城区本就混乱不堪。”秦苏言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原主和自己所有的记忆片段,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绷带人”的蛛丝马迹。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心猛地沉了下去。“再在这里闹出大动静,怕是要彻底乱套。”
“呵呵呵……”绷带人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如同破旧风箱在抽动,“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意这些蝼蚁的死活?该说你天真善良……还是愚蠢透顶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秦苏言逼近。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秦苏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极度危险!远超凡境……至少是地境的实力!甚至更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迫近!秦苏言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逃离!
「怎么办?!硬拼是找死!逃?这狭窄的巷子……空间被他的气息锁死了!残心……融合元素……都来不及!」 绷带人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如同深渊,牢牢锁定着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味。巷子里的光线似乎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昏暗阴冷。
“多美丽的一对眼睛啊……”巷道的阴影里,那人喉结滚动,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肯定……很好吃……”
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压在秦苏言身上,几乎让她窒息。她脊背紧贴着粗糙的墙壁,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住了腰间的短刀——残心。刀柄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撑。
「不能等死……必须放手一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秦苏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就在她积蓄力量,准备孤注一掷将残心送入对方要害的刹那——
那男人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继而扭曲,变得极其难看,仿佛吞下了什么秽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苏言措手不及。她紧绷的神经还未来得及松懈,便听到对方爆发出一连串粗鲁的咒骂。
“两个玄级神魂?!妈的!死老头你他妈骗鬼是吧?!”男人身上的气息陡然暴涨,如同压抑的火山突然喷发,那股笼罩着秦苏言的恐怖威压却随之消散了大半,如同潮水般退去。
秦苏言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此刻才得以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颤栗地“呼”出一口气。
那股几乎要碾碎她的压力,真的消失了。
片刻之后,男人周身那狂暴的气息如同漏气的皮球般快速衰减。他再看向秦苏言时,眼神里的凶戾与贪婪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甚至带着点歉意:“咳……抱歉啊小丫头。被一个老东西骗了,我还真当你是什么流落在外的元素之狐呢。”
“元素之狐?”秦苏言心头剧震,面上却强作镇定,“你找它做什么?”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男人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在她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上,充满了困惑,“不过,你这眼睛……”
“天生的,觉醒神魂后就成这样了。”秦苏言反应极快,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对方之前的言行和此刻的称呼,一个危险的职业名称瞬间浮现在脑海——猎狐人!
这些人是被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狐妖,尤其是掌控元素的元素之狐。他们会猎杀目标,残忍地挖取其眼珠,作为珍贵的“货物”交给委托人,或是在黑市上换取天价报酬。
原因无他,元素之狐死后,其一身精纯的元素力量会短暂汇聚于双眼之中,形成所谓的“元素之眼”。力量越强大的狐妖,其眼珠中凝聚的元素力就越纯粹,消散所需的时间也越长。
然而,狐妖一族本就稀少,大多避世隐居,流落在外、暴露行踪的元素之狐更是凤毛麟角。因此,真正的“元素之眼”在黑市上一直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
辨认方法说起来也简单:普通人类中的元素掌控者,在全力催动神魂时,瞳孔也可能短暂浮现与元素属性相应的颜色。
但元素之狐不同,这是他们无法隐藏的种族烙印——无论是否动用力量,那象征元素掌控的异色眼眸永远存在。
秦苏言的手心渗出冷汗,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她是元素之狐,虽然不知为何能完美隐藏这致命的特征,但她血脉里流淌的归属感不会变。
得知自己的同类正被如此残酷地猎杀,只为攫取那双眼睛……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悲哀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
这血淋淋的事实,任谁都无法坦然接受。
“哎,行吧,看来是场误会。”男人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算我理亏,吓着你了。作为补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说吧,想要什么?”
秦苏言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前辈说笑了。就凭我这点微末实力……我能提什么像样的要求?别为难我了。”
“啧,年纪不大,倒是滑头。”男人嗤笑一声,似乎也觉得让她开口为难,“那这样,这个给你。”他手腕一抖,一颗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约莫龙眼大小的珠子抛向秦苏言。
秦苏言下意识接住。
“遇到真正要命的危险,捏碎它。”男人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会感应到,可以赶来帮你一次。仅此一次,别指望我当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