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荒原的边缘,死寂的风裹挟着腐蚀性的气息,吹拂着林枫额前的发丝。他屹立于一处风化的巨岩之上,“归墟之眼”穿透漫天尘埃,死死锁定远方那缓缓推进的、由无数吞噬怪虫组成的“黑潮”。那不仅仅是虫潮,更像是一场移动的天灾,一场针对整个生命体系的、系统性的灭绝。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灵魂层面的感应更为清晰。眉心的幽冥魂珠印记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持续不断地传来灼痛与冰寒交织的诡异感觉。那虫潮散发出的吞噬意志,与叶凡的魔气同源,但其纯粹性与暴戾程度,远超叶凡自身!更像是一种……被精心设计、用于执行某种终极毁灭指令的……工具。
“它们在构筑什么……”林枫喃喃自语,目光试图穿透虫潮,看清其后方的空间波动源头。那波动带着令他熟悉又厌恶的幽冥特性,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正试图撕裂空间,降临此地。
“林兄,这些鬼东西太多了!杀之不尽,而且它们似乎在不断进化!”狂刀粗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刚刚试探性地劈出一道刀罡,斩灭了数十只怪虫,但更多的虫子立刻填补了空缺,甚至有几只体型稍大的虫子,甲壳上竟然泛起了类似能量抗性的微弱光泽。
苏沐清清冷的声音也通过传讯玉符传来:“林枫,我尝试用月华净化小片区域,有效,但消耗极大,且净化速度远不及它们吞噬繁殖的速度。这些虫子……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持续污染这片天地法则。”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这不是一场可以依靠个人勇武或传统战术取胜的战争。这是一场消耗战,一场与一个能够自我进化、无限繁殖的毁灭机制之间的赛跑。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眼神恢复冰封般的冷静。“不能在此被动防御。必须找到源头,将其摧毁。”
他指向虫潮后方那空间波动最为剧烈的方向,沉声道:“我潜入进去,找到控制这虫潮的核心,或者那个正在构筑的东西。狂刀,你带领队伍在此建立防线,依托地形,尽量延缓虫潮推进速度,但以保存实力为主,不可硬拼。沐清,你以月华之力为核心,构筑净化结界,尽可能保护防线内的生机,延缓土地被彻底污染。”
“太危险了!”叶灵儿的声音带着急切,“虫潮内部情况不明,万一……”
“没有万一。”林枫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方法。灵儿,你协助沐清,分析虫子的能量结构,寻找其弱点或繁殖规律。”
命令下达,众人虽忧心忡忡,却知这是当前最优解。狂刀怒吼一声,组织人手构建防御工事;苏沐清则开始引导月华,一道柔和的、却坚韧的银色光幕开始以她为中心缓缓扩张。
林枫不再犹豫,周身寂灭之力流转,身形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融入了周围扭曲的光线与死寂的气息之中。他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一条游入黑色海洋的灰鱼,悄无声息地逆着虫潮的方向,朝着那波动源头潜行而去。
潜入虫潮内部,是一种极其恐怖的体验。四周是无穷无尽的窸窣啃噬声,如同魔音灌耳,冲击着神魂。浓郁的死亡与吞噬意志几乎凝成实质,不断试图侵蚀林枫的护体寂灭领域。他必须时刻维持着领域的运转,将靠近的怪虫无声无息地湮灭,同时还要避开那些体型巨大、能量反应异常强烈的个体。
越往深处,虫子的形态开始出现分化。除了基础的吞噬工兵,还出现了甲壳厚重、如同坦克般的防御型巨虫;口器能喷射腐蚀性能量束的远程攻击虫;甚至有一些悬浮在半空、振动着透明翅膀、散发着精神干扰波动的奇异飞虫。
林枫依靠“归墟之眼”提前规避危险,寂灭之力则成为他最有效的开路工具。他发现,这些虫子似乎共享着一个统一的意志网络,一旦某个区域出现异常损失,附近的虫子便会更加躁动,并有一定概率催生出更强大的变种。
“集群意识……进化适应性……”林枫心中寒意更甚。制造出这东西的存在,对生命和毁灭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终于,在不知潜行了多久,湮灭了不知多少波察觉异常的虫群后,他抵达了虫潮的源头——
一个巨大无比、如同火山口般的地穴。地穴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深不见底,浓稠如墨的幽冥死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生物质腥气,正从地穴深处如同呼吸般喷吐而出。那强烈的空间波动源头,正是这地穴之底!
而在地穴入口周围,匍匐着一只体型堪比小山的、形态无比丑陋狰狞的巨虫!它没有甲壳,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胶质状,内部可以看到无数蠕动的、尚未完全孵化的虫卵,以及一条条粗大的、搏动着的能量导管,连接着地穴深处。它的头部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身体的、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此刻正不断开合,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似乎在协调着整个虫潮的行动。
虫母!或者说,是这北漠虫潮的指挥节点与繁殖核心!
在虫母的身后,地穴上空,空间扭曲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暗绿色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虫子尸骸与幽冥能量构筑的、尚未完成的……门户雏形!门户的另一端,散发出令林枫灵魂都在颤栗的、属于幽冥主宰的冰冷气息!
就在林枫看清地穴情况的瞬间,那匍匐的虫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头部那张巨口转向林枫潜行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直透灵魂的嘶鸣!
“嘶嘎——!”
这声嘶鸣如同进攻的号角,整个地穴周围的虫群瞬间暴动!无数怪虫,包括那些强大的变种,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林枫!与此同时,虫母巨口张开,一道凝聚了恐怖幽冥死气与生物腐蚀能量的暗绿色光柱,如同毁灭洪流,朝着林枫轰然喷射!
行踪暴露!
林枫不再隐藏,身形骤然显现,寂灭领域全力扩张!
“寂灭之壁!”
灰黑色的力场在他身前凝聚成实质的壁垒,与那暗绿色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能量湮灭的冲击波席卷开来,将周围涌上的大量怪虫瞬间汽化!但虫母的攻击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幽冥之力,竟与寂灭之壁僵持不下,甚至隐隐有侵蚀穿透的迹象!
林枫闷哼一声,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虫母的实力,绝对达到了化神期的门槛,而且其能量属性诡异难缠!
他眼中厉色一闪,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一旦被虫群彻底围死,即便他能自保,也绝无可能摧毁那正在构筑的门户。
“寂灭……劫指!”
他并指如剑,无视周围疯狂扑上的虫群,将大半寂灭之力凝聚于指尖,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点破虚空万法的暗灰色指风,后发先至,绕过那僵持的能量光柱,直射虫母那庞大的、看似脆弱的躯体!
然而,虫母身躯表面那层胶质突然剧烈波动,浮现出无数扭曲的幽冥符文,竟形成了一层流动的防御层!寂灭劫指击中其上,虽将其击得深深凹陷,符文剧烈闪烁,却未能将其彻底洞穿!
好强的防御!林枫心中一沉。
虫母受此一击,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那暗绿色光柱威力再增三分!周围的空间也因那未完成门户的波动而变得更加不稳定,道道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在地穴周围闪现、湮灭。
林枫陷入苦战,寂灭领域在虫海战术与虫母猛攻下不断收缩,情况岌岌可危。
就在林枫考虑是否要动用更极端的手段,甚至再次引动幽冥印记行险一搏时——
一道清冷皎洁的月华,如同破开乌云的天剑,竟强行穿透了层层虫潮与浓郁的幽冥死气,精准地照射在那虫母体表的幽冥符文之上!
“滋啦——!”
月华之力对于幽冥能量有着天然的克制,那层流动的防御层瞬间如同被灼烧的油脂,冒起阵阵青烟,光芒急剧黯淡!
是苏沐清!她竟不顾消耗,强行将净化月华延伸到了如此核心的区域!
机会!
林枫岂会错过,眼中精光爆射,体内寂灭之心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跳动!
“寂灭……归墟……一剑!”
他并指如剑的动作未变,但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死寂荒原融为了一体,一道更加深沉、更加恐怖、仿佛能引动万物终结的剑意自他指尖迸发!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指风,而是一道凝聚了他对归墟真意全部理解的、灰黑色的寂灭剑罡!
剑罡无声无息地掠过虚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一道淡淡的、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
噗嗤——!
失去了幽冥符文防御的虫母,那胶质的身躯在寂灭剑罡面前如同热刀切牛油,被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内部尚未孵化的虫卵和能量导管纷纷崩裂,散发出恶臭的浆液。
虫母发出的嘶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哀嚎,最终彻底瘫软下去,失去了生机。
虫母一死,整个虫潮的行动瞬间变得混乱无序,虽然依旧在本能地吞噬,但那种统一的、高效的进攻性大减。
林枫松了口气,看向月华传来的方向,心中微暖。但他知道,危机并未解除。他的目光,投向了地穴上空,那个因为虫母死亡而变得极其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的暗绿色门户雏形。
然而,还未等林枫松一口气,异变再生!
那被劈成两半、正在迅速腐化的虫母残骸中,一股精纯至极的幽冥本源猛地冲出,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径直投向了那不稳定门户!
同时,林枫眉心的魂珠印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念,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借由那幽冥本源与门户的联系,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错的挣扎……窃火者……”
“但毁灭的齿轮已然转动……”
“这具失败的容器,便作为‘吞星之卵’降临此世的……第一份养料吧……”
随着这意念的响起,那吸收了虫母幽冥本源的门户雏形,猛地稳定下来,光芒由暗绿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邃的暗红!门户的体积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膨胀,一股远比虫母、甚至比叶凡更加恐怖、更加饥饿、仿佛能吞噬星辰的意志,正从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