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烈端着那杯冰啤酒,只觉得杯壁的凉意完全压不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的寒气。
江水溶脸上那抹邪魅狷狂、带着“哥要搞事”信号的痞笑,让他脑子里瞬间塞满了需要打满马赛克的、不可描述的“好东西”画面。
“江…江哥,”严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您说的‘好东西’……是……是哪种啊?”
他眼神飘忽,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根都红透了,活像个被调戏的纯情小媳妇,“这…这大白天的…不太合适吧?”
江水溶看着他这副想歪到太平洋的模样,心里乐得直打跌,但脸上却瞬间切换成一副沉痛、悲愤、混合着奇耻大辱的表情!
他猛地一拍油腻腻的塑料桌子,震得空啤酒瓶都跳了一下!
“兄弟!”
江水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苍凉和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以为哥是那种人?!哥买它,不为别的!就为两个字——雪!耻!”
“雪耻???”
严烈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壮气氛和“雪耻”二字震得一愣,脑子里那些马赛克画面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问号。
雪什么耻?
江哥这身手,这地位(江南会馆台柱子!辛红姬合伙人!),还能受什么奇耻大辱?
江水溶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眼神变得无比沉痛(演的):“有些事,说出来都嫌脏了嘴!有些债,它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不是钱!那是钉在脊梁骨上的耻辱柱!”
这话半真半假,债务如山是真,耻辱感也是真(主要是穷的耻辱),但跟“雪耻”工具八竿子打不着。
严烈听得云里雾里,但“耻辱柱”三个字分量太重,让他瞬间脑补出了一场江湖大佬被暗算、背负血海深仇的大戏!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江哥!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兄弟我……”
“别提了!”
江水溶痛苦地一摆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沉重表情,“说起来……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严烈精神一振!
江湖恩怨瞬间切换成桃色八卦频道!
这他熟啊!
江水溶看火候差不多了,开始信口胡诌,表情悲愤中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耻:“就是……当年抛弃我和蓓儿……的那个女人!”
他刻意顿了顿,仿佛在平复巨大的情绪波动,“她……她不仅跑了!她还……她还……狂妄至极!给我戴了……戴了不知道多少顶绿帽子啊!”
“绿……绿帽子?!”
严烈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声音都劈了叉!
“对!!”
江水溶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仿佛要用酒精浇灭心头的绿光(其实没有),声音带着哽咽(装的),“那些债……那些压死人的债……很多都是她……她为了养那些野男人!用我的名义欠下的!证据!我需要证据!铁证如山的那种!”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都攥紧了,“可那女人狡猾得很!嘴比死鸭子还硬!没有实锤,我……我这顶绿帽王的名头,就永远摘不掉啊!”
他猛地看向严烈,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和算计):“所以!哥需要那个‘听话水’!不是为了害人!不是为了干那些下三滥的事!就是为了让她…亲口说出真相!录下来!拿到证据!洗刷我的冤屈!雪!我!之!耻!”
一番话,声情并茂,逻辑自洽(在狗血剧里),把一个被前妻戴绿帽、被栽赃欠债、忍辱负重只为寻求真相的悲情硬汉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严烈听得是热血上涌,义愤填膺!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对江水溶的崇拜(被打服的)和对偶像遭遇不公的愤怒瞬间点燃!
“岂有此理!!”
严烈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比江水溶刚才那下还大,震得盘子都跳了起来!
他脸色涨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江哥!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女人!简直……简直不是人!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被戴绿帽欠债的是他自己:“江哥!你放心!这个忙!兄弟我帮定了!不就是‘听话水’吗?包在我身上!我这就联系人!”
他掏出最新款的手机,手指翻飞,完全忘了刚才自己那点“不合适”的羞臊,只剩下满腔为偶像两肋插刀的豪情!
“兄弟!仗义!”
江水溶“感动”地抓住严烈的手,用力摇了摇,眼圈都“红”了(辣的)。
严烈的效率,高得让江水溶这个末世兵王都咋舌。
几个电话,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一番,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他拉着江水溶,七拐八绕,钻进烧烤店后面一条更隐蔽、堆满杂物的小巷深处。
一个穿着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闪了出来。
没有废话,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瓶子,塞到了严烈手里。
严烈看也没看,从鼓鼓囊囊的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目测至少一两千),塞给对方。
对方点了点,身影一晃,又消失在阴影里。
整个交易过程,安静,迅速,充满了地下接头的紧张感。
严烈把那个还带着一丝凉意的黑色塑料袋塞到江水溶手里,表情郑重,如同交付一件关乎国家命运的重要物品:“江哥!拿着!小心点用!”
江水溶捏了捏袋子里的硬物,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成了!
技术装备(伪)到手!
关键还没花钱!
两人走出巷子,回到相对明亮的主街。
严烈看着江水溶,脸上依旧带着愤愤不平和深深的同情:“江哥!你受这气,兄弟我看着心里都堵得慌!太他妈憋屈了!有啥事,以后尽管告诉我!千万别自己扛着!”
他用力拍了拍江水溶的肩膀,“这事,真不怪你!都怪那瞎了眼的臭娘们!”
他顿了顿,努力想安慰偶像,搜肠刮肚憋出一句自以为很有哲理的古话:“江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古话说得好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呃……不对,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语气也激昂起来,“以江哥你这身手!这气度!这……这男人味儿!娘们!那还不是有的是?!排着队等江哥你挑!”
“娘们……有的是……?” 江水溶听着严烈这热血沸腾(且粗俗)的安慰,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严隽那张冷若冰霜、却美得惊心动魄的债主脸,再想想自己头顶那一个多亿的债务大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憋屈感涌上心头。
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严烈的胳膊:“谢了兄弟!这份情,哥记心里了!不过……”
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带着点“你不懂”的沧桑,“这件事吧……它有时候,它也不完全是感情问题……”
是啊!
重点根本不是什么绿帽不绿帽(虽然是他瞎编的)!
重点是债啊!
一个亿啊!
能压死人的债啊!
还有那个疑似自带“克夫”光环的债主啊!
严烈显然没get到这层深意,只当江哥是情深义重,还在为过去伤感。
他理解地点点头:“我懂我懂!情伤难愈嘛!江哥你慢慢来!兄弟我随时在!”
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在巷口分道扬镳。
严烈开着他的骚包摩托车绝尘而去,带着一种为偶像“伸张正义”后的满足感。
江水溶站在原地,捏紧了手里那个装着“雪耻工具”的黑色塑料袋,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再想想严烈那句“娘们有的是”……
他抬头望了望天,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雪耻?
雪个屁!
真正的“耻”,是兜里没钱,还被闺女经济管制!
是欠着一个亿,天天被疑似克夫的债主压榨!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离江蓓儿放学还有一阵。
算了,先回家吧。
把这“烫手山芋”藏好,顺便想想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派上什么用场……
总不会被严隽提前发现吧?!
那跟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
他摇摇头,把那荒诞的念头甩掉,骑上小电驴,带着一身烧烤味和满心的债务阴云,慢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晃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写满了被生活(和闺女)蹂躏后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