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的傍晚,东河沿村的炊烟裹着饭菜香,在暮色里慢慢散开。
苏瑶坐在新房的竹椅上,手里轻轻摩挲着叠得整齐的红嫁衣,布料上的牡丹花纹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明天就是她和陆逸尘的婚礼,心里像装了团温温的棉花,又软又甜。
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瑶抬头,就看见陆逸尘拎着个布包走进来。
他今天去公社取了请李书记的伴手礼,回来时还特意绕到后山,摘了半袋刚熟的野草莓。“快尝尝,刚摘的,还新鲜着呢。”
他把布包放在桌上,掏出野草莓,红莹莹的果子裹着水珠,看着就喜人。
苏瑶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忍不住笑了:“真甜,比上次去集市买的还好吃。”
陆逸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里也跟着暖。
他伸手拂过嫁衣的领口,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那是苏瑶熬了好几个晚上缝出来的:“这嫁衣真好看,明天你穿上,肯定是全村最漂亮的新娘。”
“就你会说。”苏瑶脸颊微红,把嫁衣轻轻放进木箱里,又拿出明天要穿的绣花鞋,那是李婶亲手绣的,鞋面上的牡丹和嫁衣上的花纹正好呼应。
“今天刘婶还跟我说,明天要早早来帮我梳头,说要给我梳个最时兴的发髻。”
“嗯,”陆逸尘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张叔说,明天一早会带着后生们来接亲,还准备了锣鼓队,要把咱们村的路都走一遍,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结婚了。”
两人坐在灯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明天的婚礼细节,从喜棚里的桌椅摆放,到给乡亲们准备的喜糖,再到王大爷要唱的京剧选段,每一件小事都透着对未来的期待。
聊着聊着,苏瑶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竹编盒子,递给陆逸尘:“这个给你。”
陆逸尘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用细竹篾编的戒指,还串着一颗小小的红豆。“这是我跟着王大爷学的,编了好几天才编好。”
苏瑶轻声说,“虽然不是真的戒指,但也是我的心意,以后你戴着,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陆逸尘拿起竹编戒指,小心地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大小正好。他握紧苏瑶的手,声音有些发紧:“我会一直戴着,一辈子都不摘。”
苏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
她想起刚到东河沿村的时候,自己还是个连烧火都费劲的城里姑娘,是陆逸尘一点点教她种地、编竹篾,是乡亲们一点点帮她适应村里的生活。
从陌生到熟悉,从并肩奋斗到决定相守,这一路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心里最珍贵的回忆。
“逸尘,”苏瑶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说,咱们以后的日子,会一直这么好吗?”
陆逸尘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又坚定,只要咱们一起努力,一起把作坊办好,一起照顾乡亲们,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以后咱们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教他读书,教他编竹篾,让他也喜欢上这个村子。
苏瑶点点头,心里满是踏实。
她想起白天去作坊时,乡亲们还在忙着给婚礼做准备,刘婶和李婶在蒸喜馒头,张叔的男人在挂红灯笼,小远带着孩子们在排练明天要送的祝福语。
整个村子都像一个大家庭,为他们的婚礼忙碌着,这份温暖,是她以前在城里从未感受过的。
“今天我去看王大爷,他还在排练京剧呢,说要唱《龙凤呈祥》,祝你我新婚快乐。”苏瑶笑着说,“他还跟我说,以后要教孩子们唱京剧,把老手艺传下去。”
“王大爷是个好人,”陆逸尘感慨道,“以前我爹娘走得早,是王大爷一直照看着我,教我编竹篾,教我做人的道理。以后咱们得好好孝敬他,让他安享晚年。”
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聊着村里的人和事,聊着未来的日子,煤油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画。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院外的虫鸣声渐渐轻了,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安静又惬意。
陆逸尘看了看窗外,轻声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苏瑶点点头,却没有松开他的手:“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紧张,明天有我呢。”
陆逸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紧张,就是有点激动,想早点把你娶进门,让你正式成为我的媳妇。”
他站起身,又叮嘱了几句:“夜里要是冷,就把被子盖厚点,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隔壁屋。”
苏瑶“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出房门,心里满是甜蜜。她走到窗边,看着陆逸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竹编戒指,嘴角忍不住上扬。
躺在床上,苏瑶却没有睡意。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陆逸尘的场景,那天她刚到村里,提着行李站在村口,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是陆逸尘主动走过来,帮她拎行李,把她带回了家。
那时候的他,话不多,却很细心,知道她怕冷,就给她烧了热炕;知道她吃不惯粗粮,就特意给她蒸了白面馒头。
从那以后,他们一起开垦荒地种棉花,一起办竹艺作坊,一起面对质疑和困难,一起看着村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那些一起吃苦的日子,那些互相扶持的瞬间,都成了他们感情里最坚实的基石。
不知过了多久,苏瑶终于有了睡意。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明天的场景,穿着红嫁衣,牵着陆逸尘的手,走在挂满红灯笼的小路上,乡亲们笑着鼓掌,撒着喜糖,王大爷唱着喜庆的京剧,李书记笑着主持婚礼……那画面,美好得让她嘴角都带着笑。
另一边,陆逸尘也没睡着。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苏瑶给他的竹编戒指,心里满是幸福。
他想起苏瑶为了做嫁衣,每天熬夜缝补的样子;想起她为了帮乡亲们卖竹编,跑遍公社各个集市的样子;想起她在夜校里,耐心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的样子。
这个姑娘,温柔又坚韧,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生活,也照亮了整个东河沿村。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很久的钱,还有一张写好的纸条。
明天婚礼结束后,他要把这个布包交给苏瑶,告诉她,以后家里的钱都由她管,他们要一起攒钱,给家里添些新家具,给夜校的孩子们买些新课本,还要带着乡亲们把竹编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布包上,也落在陆逸尘的脸上。
他握紧手里的竹编戒指,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苏瑶,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要和她一起,把东河沿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得越来越温暖。
天快亮的时候,陆逸尘终于有了睡意。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苏瑶穿着红嫁衣的样子,心里满是期待。
他知道,明天不仅是他和苏瑶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也是东河沿村最热闹的日子。而他们的未来,也会像这个春天一样,充满生机和希望,一起走向更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