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位于泸河畔琉璃工坊旁边的“格物启蒙学堂”终于正式挂牌成立了。
校舍很简单,几间砖瓦房,刷了白灰,显得干净亮堂。里面没有传统的书案和坐席,而是按照王泽的要求,摆放着一些长条形的桌子和高脚凳,方便学生书写和进行一些简单的手工操作。墙上挂着王泽亲手绘制的各种图示——杠杆示意图、浮力原理图、简单的几何图形等等。
第一批学员,最终确定了十二人。其中六人是琉璃工坊里表现聪慧、年纪较小的学徒,四人是程处默从军中袍泽子弟中找来的家境贫寒却机灵的少年,还有两人,则是李思文推荐来的,据说是他母亲娘家那边的远亲,也是慕名而来。
开学第一天,王泽站在那间最大的教室里,看着下面十二张带着好奇、懵懂甚至一丝畏惧的年轻面孔,心中感慨万千。这或许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做的最大胆,也最具深远意义的一件事。
他没有穿爵爷的袍服,只是一身干净的青色短打,显得干练而平和。
“诸位,欢迎来到格物启蒙学堂。”王泽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在这里,你们将要学习的,不是四书五经,不是诗词歌赋,而是探寻这天地万物运行之理。”
他走到墙边,指着那幅杠杆示意图:“比如,为何用一根棍子,就能撬动沉重的石头?”又指向浮力原理图,“为何木头能浮在水面,而铁块则会下沉?”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这些看似平常的现象,他们从未想过为什么。
“格物,便是格致万物之理。明了这些道理,我们就能造出更省力的工具,更坚固的房屋,甚至……像千里镜那样,看清远方。”王泽尽量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学习这些,不是为了科举做官,而是为了让你们掌握一门真正的本事,能够创造价值,改善生活,甚至……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四个字,让下面几个军户子弟的眼睛亮了起来。
王泽拿起自己编写的“教材”——一叠装订好的、写着大白话和画着图的纸张。
“我们的第一课,就从识数和测量开始……”
学堂的教学,王泽采取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式。上午学习基础的数学和物理概念,下午则带着学生们在工坊里进行简单的实践,比如测量长度、体积,认识不同的材料,甚至亲手尝试制作一些简单的模型。
这种新奇的教学方式,让这些原本可能一辈子与书本无缘的少年们感到既陌生又兴奋。尤其是当王泽用数学方法快速计算出工坊一批原料的重量,或者用杠杆原理轻松搬动一个重物时,他们眼中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李思文果然如他所说,时常过来旁听。他坐在教室后面,听得极为认真,甚至比那些正式学员还要专注。课后,他常常会向王泽提出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涉及力学、材料甚至一些简单的光学原理,显示出极高的悟性和兴趣。
王泽也乐于与他探讨。李思文的思维敏锐,往往能从一个军事应用的角度提出独特的见解,给王泽带来了不少启发。两人亦师亦友,关系日渐密切。
学堂的创立,并非一帆风顺。外界对于王泽“不务正业”、“蛊惑人心”的非议一直未曾停歇。偶尔还会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学堂附近窥探。
但王泽不为所动。他深知,播种已然开始,剩下的,便是耐心的浇灌和等待。他相信,这些今日埋下的种子,未来必将长成参天大树。
这一日,王泽正在学堂里给学生们讲解分数的概念,程处默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泽心中一动,安排学生们自习,跟着程处默走了出去。
“怎么了,程兄?”
程处默压低声音,语气沉重:“工坊出事了。负责采购石英砂的管事,连同刚运回来的一批上等科料,在回来的路上,被一伙山贼劫了!人……人也没回来!”
王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山贼?在长安京畿之地,劫掠伯爵府的工坊物料?
这绝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