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问得直接,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挑衅。
霍景彦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侧头看了褚席之一眼,眼神里带着不赞同,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的平静。
沈斯聿则端起茶杯,垂眸轻啜,看起来倒是事不关己,只是那镜片后的眸光,不易察觉的沉静了几分。
褚父闻言,倒是笑了出来,他放下茶壶,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席之,“论坛?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议论,也值得我专门把你叫过来?至于你和小彦......”
他顿了顿,目光在褚席之和霍景彦之间意味深长的扫了一个来回,“我们家和霍家确实对你两的事有所耳闻......”
褚父这故意拖长的语调,让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褚席之原本嚣张瘫坐的姿态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抱着的手臂也放了下来。
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半拍,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家老子脸上,试图从那沉稳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霍景彦的呼吸也微微屏住,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尖陷入掌心,等待着接下来的“判决”。
就连一直垂眸品茶的沈斯聿,也抬起了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的看向褚父。
褚父将三人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再卖关子,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本来今天没打算跟你们说这个,但既然你提起来了,那我也就干脆点。”
他目光再次扫过褚席之和霍景彦,这次带着一种审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我和你妈,还有你霍叔叔霍阿姨,商量过了。”
褚席之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吭声,等着下文。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已经选好了你和小彦的联姻对象,但......”
褚席之的眉头蹙得更紧,几乎要拧成一个结,他受不了这种要说不说半吊子的感觉,刚要开口催促,褚父却已经放下了茶杯,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们几个老家伙又不想真的逼你们,所以前段时间我们几家坐在一块聊了一下你们的事。”褚父的目光这次不仅是扫过褚席之和霍景彦,还更深的看了眼看似很是沉着的沈斯聿,“斯聿,这里面也包括你。”
沈斯聿闻言,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的收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只是微微抬眸,目光沉静的迎向褚父,等待下文。
褚席之的耐心彻底告罄,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眉头锁死:“商量?商量出什么结果了?爸,您能别一句三顿吗?是杀是剐给个痛快话!”
霍景彦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褚席之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但自己的心跳却也不由自主的随着褚父接下来的话而悬起。
褚父看着儿子这副急躁模样,倒是气笑了,他指了指褚席之:“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以前我说把你丢去基层锻炼还真没冤枉你。”
他顿了顿,不再绕圈子,神色也正式了几分,将刚才放在桌面的文件往他们三人面前一推,指尖敲在协议上发出闷脆的声响,“我们来个对赌协议。”
“至于斯聿,你爸的意思很简单,他看得出来你并不是真的心甘情愿被困在框架里,所以他也参进来了一脚。”
“赢了,以后就任你们海阔天空,输了,那就乖乖的回来按部就班,接受家里的一切安排。”
话音落下,包厢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对赌协议?”褚席之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眉头依旧蹙着,但眼底那点不耐烦被一种锐利的审视取代。
他身体前倾,伸手拿过那份被推到茶几中央的文件,快速翻看起来。
霍景彦和沈斯聿的目光也同时聚焦在那份文件上,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异常专注。
文件的内容并不冗长,核心条款清晰明了:
由褚、霍、沈、陆四家共同出资,让他们三个成立一家独立运营的新公司,瞄准的正是之前提及的新兴市场领域。
从股权结构、管理体系、运营策略、人员招聘......所有的一切,完全由他们三人自主决定,四家只作为财务投资人,不参与任何日常经营决策。
对赌期限:五年(第一笔资金到位当日起即时生效)。
五年内,若公司能达到文件附件中设定的、堪称苛刻的业绩指标和市场占有率目标,则视为成功。
成功后,他们三人在未来家族事业的选择上将获得极大的自主权,家族不再强制安排联姻或职业路径。
若失败,则三人必须无条件回归家族,接受一切既定安排,包括但不限于进入家族企业特定岗位、接受商业联姻等。
但文件里还有一项特殊要求。
那就是必须带上陆择,而且必须确保陆择的参与是实质性的,而非挂名。
包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褚席之快速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霍景彦和沈斯聿虽未凑近,但目光都紧紧跟随着褚席之翻动页面的动作,两人的面色沉静,眼底却已是波涛暗涌。
褚席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直到看到最后那项关于陆择的特殊要求,他嗤笑一声,将文件往茶几上一丢。
他重新瘫回沙发靠背,翘起二郎腿,眼神里混着玩味和审视看向自家老子,“哟,玩儿这么大?五年?对赌我们仨,还必须捎带上陆择那个‘吉祥物’?老头子们这次是下了血本,还是纯粹想看我们摔跟头?”
他话音未落,包厢门再次被无声的推开。
一阵谈笑声先传了进来,紧接着,三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鱼贯而入。
正是霍父、沈父以及陆择的父亲。
“老褚,你这茶香隔着门都闻到了,有好东西也不早点招呼我们。”霍父笑着开口,目光随即落在沙发上的三个年轻人身上,尤其在自家儿子和褚席之之间微妙的停顿了一瞬,带着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沈父则是一贯的严肃,只是冲沈斯聿微微颔首,便自顾自在褚父身旁的空位坐下,视线扫过茶几上的文件,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