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逐看了一眼手按佩剑的侍卫头领陈三虎。
身材高大、面容刚毅——
至少从外表看,完全配得上雁容的。只不过此刻他看向这位未婚妻的眼里,并没什么多余的情愫。
脑中不由想起雁容给原主送饭时,说的那些满含怨恨的话:
“你以为我愿意给萧三爷作妾吗?”
她咬牙切齿地道:
“要不是当初你仗着主子的身份,非把我指给陈三虎这个死脑筋,我雁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三虎也不会因为发现我跟三爷的事自戕!”
“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怪你自己!是你害了奴婢,也害死了陈三虎!!”
当时原主的眼泪滚滚而下。
真是她错了吗?明明当初她给他们指婚,是为了把两人都留在身边,是为了他们好啊。
平复了一下心情,白逐道:
“雁容,我问你。当日我曾把你的婚事指给陈三虎,你心中可有不愿?”
“啊?我……”
雁容心中一惊,促然抬头看了看白逐,又看了看陈三虎,随即坚定地摇头:
“回郡主,奴婢心中并不无愿。”
“呵,”
白逐冷笑一声。
“雁容,本郡主再提醒你一次……对于这门亲事,如果你心中有丝毫不满,尽可说出来。本郡主可以你另指一门好的,也可许你自寻夫婿。”
这是白逐给雁容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告诉本郡主,你心中到底愿是不愿?”
“回郡主,”
雁容将头磕在地上:
“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这桩亲事没有丝毫不满,不知郡主为何有此一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说罢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看着陈三虎。
可惜陈三虎眼珠都没朝她转一下——哼,真是块木头!
雁容悻悻地垂下眼帘。
她是有些嫌陈三虎木讷没错,与萧家三爷也的确有些眉眼上的官司。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只凭自己的身份,想嫁给萧家三爷当正妻那是痴心妄想。
毕竟主奴不能通婚。
而让她给一个庶出的做妾,她又过不了心里那关。
而陈三虎虽然和她一样、也是侍候人的,但他有六品武职在身,已经是自己能匹配到的最好的夫婿了。她能有什么不满?
然而听了这话,白逐的脸色却彻底冷了下来。
“陈侍卫呢,你对这桩婚事意见如何?”
她转过脸来问陈三虎。
“卑职全凭主子作主!”
陈三虎上前一步行礼、瓮声瓮气地道。他其实并不太喜欢雁容,总觉得好像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既然主子已经指婚,那成婚后他自然会对她好的。
“既如此,我今日便作主——”
白逐拖长了声音:“取消这桩婚事。”
在场下人齐齐惊讶。
白逐道:
“三虎侍卫日后可自行婚配。若是有了彼此倾慕之人,我也可为你们指婚。”
她又转向其他下人:
“还有你们也是一样……当然,如果不愿成婚,也可一直留在我身边。”
“谢郡主美意,奴婢(卑职)感激不尽!”
在场众人全都喜出望外。
白逐这番话,等于给了他们婚姻自主的权利。在古代做为下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福利,只有雁容一脸疑惑:
“郡主,那奴婢呢?”
虽不明白郡主为什么突然取消了自己和陈三虎的婚约,但能自主婚配倒也不错。只是刚才貌似郡主刚刚指名了陈三虎,又指了所有人,偏偏没有提她。
而且先前去老夫人那里郡主为什么叫桃红跟着,以前这种事叫的可都是自己。
莫明的,雁容心里有了丝很不好的预感。
“你例外!”
白逐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我记得,好像前阵子府里的刘二夫人走了,你便搬去,与他做个伴儿吧。”
“什么,刘二?!”
雁容怪叫一声,只觉脑中“嗡”地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郡主您说的,可是府里那个终日歪着脖子的马夫?”
雁容瞪大了眼睛,急切道:
“不可啊郡主,他、他……”
刘二这人她知道,早年是给老侯爷驾车的。
后来因为保护老侯爷从马上摔下来,把脖子给摔歪了,在府里算是有功,绰号刘二脖子。此人先后娶了三个媳妇,据说是有些怪癖,前面三个婆娘都是被他活活折腾死的。
自己是郡主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配陈三虎都绰绰有余,怎么能指给一个低贱的马夫?
郡主是不是搞错了。
还是说自己什么地方惹恼了郡主,她故意的。
不止她这么想,在场所有人想法都差不多。只有陈三虎还木着一张脸,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刘二怎么了?”
白逐一脸无辜:
“我觉得你生性活泼,和刘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记忆中萧石逸的新婚之夜,让原主不省人事的那碗果酒,就是雁容端进去的。念在她给原主送了多年的饭,白逐就满足她的心愿,给她重新赐一门婚事。
“哦对了,”
想了想,白逐又补充道:
“念在你贴身伺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把你的身契交给刘二。以后你就不必再在我跟前伺候了!”
话音未落,雁容已经哀嚎一声:
“郡主、郡主,不能啊,”
她往前跪爬几步,一把抱住了白逐的腿:
“奴婢错了,奴婢先前不该眼高于顶、挑肥捡瘦——如今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郡主不要赶奴婢走!”
“离开了郡主奴婢活不了啊……”
这话倒是真的。
先前白逐把她指给刘二,雁容并没太过惊慌。
她是郡主身边的人,刘二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她分毫。大不了回头自己和萧三爷再商量商量——她虽然不愿做妾,但和嫁给刘二脖子比起来,她还是可以免为其难的。
可如果她不再侍候郡主,那刘二脖子能放过她才怪!
雁容越想越觉得害怕,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
“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白逐转头:
“陈侍卫,去叫刘二过来,择日不如撞日,让他今儿就把他媳妇带走吧!”
“卑职遵命!”
陈三虎抱拳离去。
从头到尾,好像雁容这个人与他都不相关。
眼见男人的身影出了大门,雁容“嘤咛”一声,身子原地倒了下去,两眼一翻,竟是晕过去了。
白逐没加理会,只是吩咐桃红取来雁容的身契。
自己径往内室休息去了。
初来乍到,白逐搞这一手未必没有”杀鸡敬猴“的意思。反正今儿她是恩也施了,威也立了,后面的事已经用不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