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tigo(殒命大厦)的加载画面在屏幕上定格。立体交错的地图结构,多层的进攻路线,复杂的高低差——这是一张为“混乱”与“非常规”而生的地图,也是林渊为此刻涅盘选择的战场。
没有叶凯,涅盘的出生点显得格外安静。耳麦里传来服务器确认音,倒计时开始。
“兄弟们,”赵海的声音嘶哑却清晰,他强迫自己进入新的角色,“记住我们的打法。夏宇,A坡或者b下层,开局你自己选。其他人,默认架枪,收集信息,但不要轻易交道具。等夏宇的‘动静’。”
“明白!”夏宇舔了舔嘴唇,眼神锐利如刀。他选择了出生位置更靠近的A坡方向。没有复杂的指令,没有队友的闪光掩护,他如同一头独狼,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便静步消失在了通往A坡的黑暗通道中。
秦风机警地架住中路,周明和王昊则分别看守b区下层和上层入口,形成最基础的防御阵型。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但更重要的,是在干扰可能随时出现的情况下,保持对基础信息的接收和过滤能力。
“泰坦”的防守阵型依旧严谨。他们似乎也预料到涅盘会改变打法,防守站位更加分散且富有弹性,道具管理依旧精准。比赛初期,双方进入沉闷的默认控图阶段。
夏宇摸到A坡近点。他没有贸然露头,而是耐心地倾听。耳机里,除了队友偶尔简短的报点,便是服务器底层的电流白噪音。他需要判断,A点平台上有几个人?站位如何?道具情况?
时间过去十五秒。进攻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夏宇眼神一凝。他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对方防守队员调整站位时,枪械蹭到墙壁的声响。位置,在A点靠近楼梯的箱子后。
机会!
没有呼叫闪光,没有等待队友同步。夏宇猛地一个大拉,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A坡通道的入口,枪口在拉出的瞬间,已经凭借声音记忆预瞄向了那个箱子边缘!
“砰!砰!砰!”
AK-47的怒吼在A点炸响!子弹精准地穿过箱子的缝隙,带出一蓬血花!
击倒!A点一名防守队员!
“A点一个!掉了!位置在楼梯箱!”夏宇在击倒对手的瞬间,一边向侧后方跳跃躲避可能的补枪,一边在语音里狂吼!
这声怒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泰坦”的防守系统瞬间做出反应。距离最近的防守队员立刻补枪,闪光弹和烟雾弹开始投掷,试图封锁A坡入口,同时,b区和连接的防守队员开始向A点移动。
混乱,开始了!
赵海的大脑飞速运转。夏宇制造了“动静”,吸引了至少两名防守队员的注意,并且造成了减员。但“泰坦”的补防速度极快,A点并未空虚。
“秦风!中路前压,看连接,拖住回防!”赵海嘶哑下令。
“周明!王昊!b区给压力,假打,吸引注意力!”
指令简洁,目标明确。秦风立刻放弃默认架点,从中路大胆前压,狙击枪直指连接通道。周明和王昊则在b区下层制造噪音,投掷道具,做出佯攻姿态。
“泰坦”的系统在应对多线压力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资源分配“迟滞”。是优先清剿A坡的夏宇?还是防守中路的狙击前压?或是提防b区的佯攻转真打?
这不足0.5秒的“决策摇摆”,被赵海敏锐地捕捉到。
“夏宇!别退!换位置,继续给他们压力!A点可能还有人!”
“秦风!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撤,保枪!”
“周明王昊!准备转,听我命令!”
赵海的指挥不再追求“完美”,而是追求“持续的压力”和“机会的捕捉”。他将自己变成一根弹性十足的指挥棒,哪里出现空隙,就立刻指挥队友的“注意力”和“火力”戳向哪里。
夏宇在A坡与对方周旋,凭借个人能力和对地图的深刻理解,硬生生拖住了两名防守队员。秦风在中路的一次冒险对枪中,用狙击枪换掉了对方试图快速通过连接的一名队员,延缓了回防。周明和王昊的佯攻也成功牵制了b区的防守。
进攻时间还剩二十秒。
“就是现在!”赵海眼中精光一闪,“所有人!转b!打提速!夏宇,你自己想办法活下来或者换人!”
没有复杂的转点流程,没有精密的道具同步。赵海在捕捉到对方防守重心被完全拉扯到A和中路、b区防守略显薄弱的瞬间,下达了总攻指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周明和王昊立刻从b下层发动真正的冲锋。秦风也从中路快速向b区上层靠拢。
“泰坦”的系统在最后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放弃部分A点控制,调动剩余力量全力回防b区。他们的补防路线和道具反制依旧高效。
然而,就在b区攻防战一触即发的瞬间——
“滋——!!”
熟悉的、尖锐的电子干扰噪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所有涅盘队员的耳机中爆开!比图一最后时刻更加猛烈、更加持久!屏幕画面出现了明显的跳帧和撕裂,鼠标和键盘的反馈延迟感陡然增强!
“隼”动手了!而且时机抓得极其刁钻,就在涅盘发动最关键总攻的前一秒!
“操!”周明在干扰中怒吼,他的冲锋路线因为视野抖动和操作延迟出现了偏差,直接暴露在对方的交叉火力下,瞬间被秒杀!
王昊的补枪也慢了半拍,被回防的“泰坦”队员轻松架死。
只有秦风,凭借狙击手相对更依赖预瞄点和节奏感的特性,在强干扰下勉强开出一枪,击伤了对方一名队员,但自己也立刻被补掉。
转瞬间,b区进攻崩溃。涅盘仅剩在A坡苟延残喘的夏宇。
“打不了!干扰太强了!”王昊在死亡视角中喊道,声音带着挫败。
夏宇看着队友瞬间灰掉的Id,看着屏幕上剧烈的抖动和耳边刺耳的噪音,一股暴怒直冲头顶。但他强行压下了这种情绪。老板说过,愤怒没用。
他缩在A坡一个极其狭窄的角落,血线很低。外面,至少有两名“泰坦”的队员正在清剿他这个残兵。
干扰依旧在持续,视野模糊,声音断续。夏宇闭上了眼睛,不是放弃,而是依靠其他感官。他回忆着地图的细节,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方向,回忆着队友死亡时对方枪声的大概位置。
然后,他动了。
没有视野,没有精确瞄准。他朝着记忆中一个可能存在的、连接A坡与中路的非常规小跳点,扔出了身上最后一颗燃烧弹。紧接着,在燃烧弹出手的瞬间,他朝着完全相反的、通往A点平台的方向,静步摸了过去。
他在赌。赌燃烧弹制造的动静和区域封锁,会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赌对方会以为他想从中路逃跑。
干扰噪音中,他仿佛听到了对方调整枪口的细微声响。方向,正是燃烧弹落点。
赌对了!
夏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一道鬼影,从A坡另一个角度摸上了A点平台。平台上,一名背对他的“泰坦”队员正在架枪防守燃烧弹方向。
无声靠近。近身。开火。
“砰!砰!”
AK的子弹从背后灌入。击倒!
夏宇来不及喘息,立刻转身,枪口指向可能出现的另一个敌人。视野依旧在抖动,但他凭借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和肌肉记忆,朝着一个感觉“有威胁”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擦着空气飞过,打空了。
而对方的子弹,已经呼啸而至。
屏幕暗下。
1:0(下半场比分)。泰坦拿下第一分。
尽管夏宇完成了一次精彩的1V2残局,干掉了两名敌人,但无法改变回合失败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刚才那波关键的b区总攻,在“隼”的强力干扰下,彻底溃败。对方的目的很明显:不在普通回合浪费干扰,专挑涅盘发动战术核心、最依赖同步和即时反应的致命时刻下手。
涅盘对战房内,气氛凝重。开局不利,而且干扰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赵海用力揉了揉眉心,干扰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干扰……有规律。他们专挑我们集结、转点、或者发动关键进攻的时候。”
“针对性太强了。”秦风的声音带着冷意,“他们能‘看’到我们的战术意图。”
“叶凯不在……”周明低声道,意思不言而喻。没有叶凯的“反制”或“预警”,他们在干扰面前就像瞎子。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关注战局的林渊,内部线路接到了来自“b计划”技术团队的紧急通讯。
“老板,干扰信号分析有初步结果!信号源并非单一,存在多个跳跃节点,但主要能量束指向我们基地东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的一栋商业大厦。对方使用了高指向性的军用级电磁干扰设备,伪装成楼顶通讯基站的一部分。我们部署的被动反制措施生效有限,只能削弱约30%的强度。要彻底屏蔽或反向定位更精确的位置,需要……更强的主动探测,或者物理介入。”
东南方向一点五公里……林渊脑中闪过叶凯昏迷前说过的模糊感知——“感觉离我们不是很远”。
“物理介入风险太大,不可行。”林渊立刻否决,“加强被动防御,尝试用冗余数据包填充我们的通讯频道,增加他们干扰的难度和成本。另外,尝试用低功率定向天线,朝干扰源大致方向发送特定频率的‘问候’信号,不必携带信息,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察觉了,并有一定反击能力。”
“明白!”
挂断通讯,林渊的目光投向医疗隔离区。叶凯依旧毫无动静。被动共鸣……在刚才那种团队意志凝聚到极致、却又在干扰下瞬间崩溃的剧烈情绪波动中,是否有可能触发?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
隔离区内,连接着叶凯头部的脑波监测仪,那一直平直微弱的代表高阶认知的波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不是规律的复苏,更像是沉睡的深海巨兽,被某种来自极远处的、同频的“震动”或“呐喊”,惊扰了梦境。
老陈猛地扑到仪器前,眼睛瞪大。
林渊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而赛场上,新的一回合已经开始。
夏宇在语音里嘶吼:“妈的,干扰是吧?老子这次,一个人打一条路!赵海,你们别管我,按照你们的节奏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要将一切搅得更乱的疯狂。
数据深海之中,一丝涟漪,正从无尽的黑暗深处,悄然荡开。沉睡的意识,似乎感应到了外界那熟悉而又激烈的……混沌的浪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