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被卫兵押解下去,他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通往云崖下方的石阶尽头。
黎明云崖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旗帜的声响。
方才的激烈对峙和骤然发生的暴力,让所有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主持的老议员面色沉痛,再次敲响铜钟,宣布元老院将依据律法对安格尔进行审判,并承诺彻查此事,给维克法尔的家人和所有奥赫玛,悬锋城的子民一个交代。
人群开始缓慢地骚动起来,议论声再次响起,但不再是激烈的争吵,而是带着震惊,唏嘘和种种复杂的情绪。
许多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已经重新拉上兜帽的白色身影,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敬畏,或许还有恐惧。
他们没有停留,转身跟着那刻夏,逆着仍在原地议论纷纷的人群,快步走向下山的石阶。
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沉浸在刚才的巨变之中。
下山的路比上来时安静许多。
那刻夏没有说话,脚步很快。
卡里俄斯沉默地跟在后面。
直到重新踏入奥赫玛喧嚣的街道,混入川流不息的人潮,那刻夏才稍稍放缓了脚步,但神色依旧紧绷。
“我们先回落脚点,不能久留。”
那刻夏低声说
“安格尔虽然倒了,但他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保不会有人想报复。”
“嗯。”
卡里俄斯应道。
他拉紧了兜帽,将头埋得更低。
他们穿行在熟悉的街巷中,尽量避开主路。
奥赫玛城似乎并未因黎明云崖上发生的一切而有任何改变,商贩依旧叫卖,行人依旧匆忙,那场决定一个人命运乃至未来的对峙,只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回到那间隐蔽的小屋,那刻夏立刻插上门栓,检查了窗户和门锁,确认安全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门板上。
“总算……告一段落了。”
那刻夏疲惫,他揉了揉眉心。
“你做得很好,卡里俄斯。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卡里俄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将背上轻了不少的行囊放下。
怀里的油布包已经空了,但他感觉胸口似乎还有那份重量。
“你最后制服安格尔那一下……”
那刻夏看着他。“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像你了。”
卡里俄斯动作顿了一下。
勉强自保,应该的。
然后继续整理行囊,将里面所剩无几的物品拿出来。
“身体,自己动了。”
那刻夏知道问不出更多,也不再追问。
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
“我们在这里再待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奥赫玛,回树庭。”
“好。”
傍晚,那刻夏冒险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些食物和打听来的消息。
他一边将食物放在桌上,一边说:“安格尔已经被正式收押,他的一些亲信也被控制了。元老院内部正在清洗。
维克法尔的案子被重新提起,他的儿子亚努斯,应该很快就能得到公正的对待和抚恤。”
卡里俄斯默默地听着,掰开一块面包。
“还有”
那刻夏顿了顿,看着卡里俄斯。
“黄金裔那边……反应很大。尤其是万敌他们。你今天的举动,等于帮他们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们可能会想找你。”
卡里俄斯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没有抬头。
“另外……”
那刻夏的声音低了些。
“我好像看到……白厄和昔涟了。在云崖上。”
卡里俄斯彻底停下了动作,拿着面包的手悬在半空。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吃起来,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夜幕降临。
两人依旧轮流守夜。
这一晚,奥赫玛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
远处偶尔会传来卫兵整齐的脚步声,似乎在加强巡逻。
卡里俄斯守后半夜。
他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听着那刻夏均匀的呼吸声,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他知道,有些事情结束了,比如安格尔的罪行被揭露。
但有些事情,似乎才刚刚开始。
比如黄金裔们可能的态度。
还有……那两道他始终没有勇气回望的目光。
天快亮时,他轻轻起身,整理好行囊。
那柄用旧布包裹的木剑,被他拿在手里把弄了片刻,然后重新放回。
是时候,该离开了。
回到树庭,或者……去下一个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