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你去把蓝夹克带来,再把老郑叫过来核对货单。”于晖吩咐道。老郑很快就来了,手里拿着厚厚的台账,翻到12号货位那页,脸色瞬间白了:“这……这签字不是我的!我当时签的货单,12号货位是20匹布,现在这张写的是18匹,少了两匹!”
“是有人篡改了货单。”于晖指着货单上的笔迹,“你看,这‘8’是在‘0’上面改的,而且印泥颜色比其他地方深。”老郑一拍大腿:“肯定是前几天货运段的临时工干的!那小子天天借我的章用,说要盖收货单,我当时没在意……”
正说着,小李把蓝夹克押过来了。见于晖手里拿着货单,又看了眼地上的小伙子,蓝夹克终于松了口:“是……是货运段的老吴让我来的,他说这趟车的布料能卖大价钱,让我先用假货单探路,他带两个人在后面接应,没想到遇到这小子……”
于晖心里清楚,老吴是周副局长小舅子以前的手下,周副局长倒台后,他一直躲在货运段,没想到还在搞小动作。他让老郑重新核对布料数量,果然,塑料布下面少了两匹——被老吴的人提前藏在了车厢底部的夹层里。
“把夹层里的布料找出来,送到12号货位。”于晖吩咐道。看着两匹布料被找回来,老郑松了口气:“还好找着了,不然江老板那边没法交代。”于晖却没放松,他拿出传呼机给江蕙英回了条消息:“布料已找到,放心,后续会加强货运巡查。”
中午时分,前方铁轨终于抢修好了。于晖刚要回乘务室,就被那个穿的确良衬衫的温州商人拦住了:“于警官,刚才谢谢你啊,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他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在上海开了个小商品市场,以后江老板的布料要是想批发,随时找我。”
于晖接过名片,心里一动——江蕙英一直想打开上海的批发市场,这张名片正好是个机会。他刚把名片收好,就看见几个乘客围着那个蓝夹克嘀咕,有人说:“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偷东西。”也有人说:“家里孩子病了也不能干这事啊,得靠正经本事挣钱。”
于晖走过去,听见蓝夹克低着头说:“我不是故意的,老吴说能给我五百块,我儿子住院等着钱……”于晖心里软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这钱你先拿着,给孩子看病。但偷东西是不对的,等下了车,跟我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以后找份正经工作。”
蓝夹克愣了一下,接过钱,眼圈红了:“谢谢,我再也不干这事了。”周围的乘客都夸于晖仁义,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还递过来一个煮鸡蛋:“于警官,你是个好人。”
这时,列车长老张跑过来:“好消息!刚才几个乘客跟我说,想成立个‘车厢联防队’,白天帮着盯行李,晚上轮流守夜,你看行不行?”于晖眼前一亮——这正是他之前想推动的事,没想到乘客们自己提出来了。
“当然行!”于晖赶紧跟着老张去硬座车厢。十几个乘客正围着一张小桌商量,有人说:“我是退休工人,白天没事,能帮着巡逻。”有人说:“我是老师,能给大家讲讲安全常识。”那个温州商人也举手:“我出钱,给联防队做几个红袖章!”
看着热闹的场面,于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转身想找老乘务员李福贵,让他帮忙登记联防队的名单,却看见李福贵正蹲在货运厢门口,给侄子缝补被扯破的衣服。“李师傅,跟你说个事。”
于晖走过去,把成立联防队的事告诉他。李福贵抬起头,脸上带着愧疚:“之前我还想让你通融我侄子搭车,对不起。以后我帮着盯货运厢,绝不再搞人情票那套。”
于晖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以后咱们一起把这趟车守好。”李福贵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了多年的铁路线路图:“这图上标着每个小站的停靠时间,还有容易出问题的隧道、弯道,你拿着,说不定能用上。”
于晖接过线路图,图纸边缘都磨破了,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老乘务员一辈子的经验。
傍晚,列车驶进徐州站。于晖把蓝夹克交给车站派出所的民警,又跟联防队的乘客们交代了后续的巡逻安排,才回到乘务室。刚坐下,就看见小王拿着个信封走进来:“于指导,发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于晖接过小王递来的信封,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粗糙质感 —— 像是被反复折叠过好几次。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署名,只用铅笔浅浅画了个铁路信号灯的标记。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信笺,字迹潦草,还带着墨渍晕染的痕迹,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
“于指导,周案牵出‘老陈’,此人在徐州站有落脚点,老吴只是马前卒。他们盯上江老板这批货,不止为钱,是想借布料夹运违禁品,下一站蚌埠可能有动作。线路图有用,盯紧 3 号隧道。一个有良心的人字。”
“老陈” 是谁?于晖眉头紧锁。周副局长倒台后,铁路局内部清理过一批关联人员,但肯定有漏网之鱼。他摩挲着信笺上 “违禁品” 三个字,忽然想起之前查获的两匹布料 —— 夹层里除了藏布,会不会还预留了其他空间?难怪老吴铤而走险,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起身想去货运厢再检查一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硬座车厢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探头望去,只见温州商人正指挥着两个年轻乘客,把刚做好的红袖章分发给大家。红袖章是用红绸布做的,上面用黄漆印着 “车厢联防队” 五个字,虽略显粗糙,却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公安同志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乘客们立刻围了过来。退休工人张大爷手里拿着红袖章,笑得合不拢嘴:“你看这章多精神!我跟老王已经排好班了,下午两点到四点我巡逻,他守行李架。”
穿的确良衬衫的老师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张写得整整齐齐的名单:“公安同志,这是联防队的登记册,有二十三位乘客报名,我分了三个组,每组负责两节车厢。另外我整理了几条安全常识,等下用广播给大家念念?”
温州商人拍了拍胸脯:“红袖章做了三十个,足够轮换了!我还让车站小卖部送了两箱矿泉水,给大家巡逻时喝。”
于晖看着手里的名单和安全常识,心里暖意融融。他刚要说话,忽然瞥见人群外有个身影鬼鬼祟祟 —— 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正往货运厢的方向张望。于晖心里一动,对张大爷使了个眼色:“张大爷,麻烦你带两个人跟我去货运厢看看,咱们再检查一遍货物。”
张大爷立刻会意,拉上旁边两个年轻力壮的乘客:“走!咱们联防队第一次执行任务,得撑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