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苏醒让濒临绝望的小队重新燃起了希望。尽管她依旧虚弱,但那恢复了清明的眼神和体内隐隐传来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平和却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众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在影刃和地龙的搀扶下,林薇来到了控制室。当她亲眼透过观测窗看到那个悬浮在虚空中的灰色奇点时,即便以她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感到一丝震撼。
那并非毁灭,也并非创造,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它安静地悬浮在那里,缓慢地旋转,如同一个初生的、饥饿的婴儿,本能地汲取着周围的一切——破碎的物质、逸散的能量,甚至包括那些支离破碎的世界规则和无处不在的寂灭气息。
“它……在吞噬‘归墟’的规则?”林薇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周围空间的寂灭之力,正以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流向那个奇点,然后……消失不见,仿佛被其“消化”了。
“是的。”玄微子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自从它出现后,哨站内外的寂灭气息浓度就在缓慢下降。我们似乎……无意中创造了一个能够克制‘归墟之力’的东西?但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薇凝视着那个奇点,灵魂深处那缕新生的“太初之气”微微波动,与那奇点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仿佛同源般的共鸣。她能感觉到,那奇点的核心,并非纯粹的“无”,而是蕴含着一丝……与她“太初之气”相似的、混沌未分的本源特质!
是了!
物质投射器过载的能量、归墟先锋庞大的寂灭本源、乌恩祭司献祭的生命之力、铁摩罗和地龙的金刚气血、云梦仙子的精神引导、影刃的牵星盘定位、还有……她自己最后逸散出的那一丝“归墟本源”之力!
多种性质迥异、甚至相互冲突的力量,在特定的坐标点(规则空白带)被强行压缩、碰撞、湮灭……最终,在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中,匪夷所思地……孕育出了一点蕴含“太初”意境的……混沌奇点!
它就像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包罗万象,蕴含无限可能。它不排斥任何性质的规则和能量,而是将其统统“还原”为最本初的、未分化的“太初”状态!
所以,它才能吞噬寂灭规则!因为寂灭规则,也不过是“有”之规则走向终极“无”的一种显化,其本质,依旧未能超脱“太初”的范畴!
这个发现让林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奇点,或许不仅仅是克制“归墟之力”的武器,它更可能是……理解宇宙本源、乃至对抗“收割协议”的……一把终极的钥匙!
“我们必须靠近它。”林薇忽然开口道,语气坚定。
“什么?靠近它?”地龙吓了一跳,“仙师,那玩意儿看起来可不友好!连‘归墟’都能吞,我们过去不是送菜吗?”
“不,它不会伤害我们……至少,不会主动伤害。”林薇感受着体内“太初之气”与奇点的共鸣,解释道,“它的本质是‘混沌’,是‘包容’。我们体内的力量,无论属性,对它而言都是‘养分’,但也是它构成的一部分。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它,或者展现出威胁,它应该会‘无视’我们。”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且,我怀疑……这个奇点,可能成为我们离开这片残骸世界的……‘灯塔’甚至是‘引擎’!”
“引擎?”玄微子若有所思,“道友的意思是……利用它吞噬规则和能量的特性,为我们开辟一条稳定的回归路径?”
“没错。”林薇点头,“这片残骸世界的规则破碎,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常规方法几乎不可能找到回归主世界的路。但这个奇点,它在不断‘消化’此地的规则,或许……能在这个过程中,短暂地打通一条连接着相对稳定规则区域的‘通道’!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它,或者……搭个便车。”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但并非没有可能。艾维亚文明的数据库中有过关于利用高能奇点进行超远距离航行的理论推测,只是从未实现过。
“太危险了!”乌恩祭司(他因为献祭而极度虚弱,但并未死去)担忧道,“一旦失控,我们可能会被它彻底同化,归于‘太初’。”
“留在这里,同样是死路一条。”林薇平静地看着窗外那个奇点,“而且,我能感觉到,它……很‘饥饿’。它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当它吞噬完附近区域的‘养分’后,可能会自行移动,或者……坍缩消失。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影刃率先开口:“我相信仙师的判断。”
“俺也一样!”地龙瓮声瓮气地附和。
铁摩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愿往。”
云梦仙子和夜枭也点了点头。
玄微子长叹一声:“既然如此,老夫便陪诸位,再赌上这一把!”
计划定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哨站内还有一些能够移动的小型飞行器(类似维修艇),虽然大多损坏,但在铁摩罗和地龙的暴力维修下,勉强拼凑出了一艘能够短途航行的。
他们携带着必要的物资和从数据库拷贝的信息,登上了这艘简陋的飞行器。
林薇坐在驾驶位(她通过对艾维亚数据库的快速学习,勉强掌握了基础操作),深吸一口气,操控着飞行器,缓缓驶出了哨站的停泊港,向着虚空中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奇点,小心翼翼地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万物归源、规则消融的感觉就越是强烈。飞行器的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各种仪器读数疯狂乱跳。众人全力运转力量护住自身,才勉强抵挡住那无所不在的“同化”力场。
终于,飞行器抵达了奇点外围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或许是奇点自身引力场与规则吞噬力场形成的平衡带)。
在这里,林薇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奇点内部那混沌未分的本源波动,与她体内的“太初之气”共鸣越发强烈。
她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太初之气”,混合着一丝代表着主世界坐标的精神印记(源自萧彻给的玉佩和自身的强烈意愿),如同投石问路般,缓缓地……送向了那个灰色的奇点。
她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沟通。
她在邀请这个初生的、懵懂的混沌奇点……送他们回家。
奇点表面的涟漪再次荡漾起来,它似乎“注意”到了这缕同源的气息和那个清晰的坐标信息。
飞行器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那灰色奇点猛地……膨胀了一下!一道灰蒙蒙的、稳定了许多的通道,如同桥梁般,从奇点内部延伸而出,一端连接着奇点,另一端……则没入了无尽的虚空深处!
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了……熟悉而亲切的……主世界的气息!
成功了?!
它真的响应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欢呼,林薇的脸色猛地一变!
她通过“太初之气”的感应,清晰地捕捉到,在那通道成型的瞬间,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暴怒的意志,如同被惊动的史前巨兽,从残骸世界的极深处,以及通道另一头的主世界方向,同时……锁定了这个奇点,以及奇点旁的他们!
是“归墟之影”!
它察觉到了这个能够威胁到它存在根基的“异物”的诞生!
“快!进入通道!”林薇厉声喝道,同时将飞行器的动力推到极致!
飞行器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那灰蒙蒙的通道!
就在他们进入通道的下一秒——
一只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带着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势,狠狠地……抓向了那个灰色的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