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姨，师娘……她……她看起来好可怜的，我们……我们原谅她，好不好？”
秦寿那带着“哀求”的怯懦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突兀。
潘瑾怜和柳如烟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柳如烟率先反应过来，看向秦寿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母性的怜爱与心疼。
她的寿儿，果然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
哪怕面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也心存不忍。
在这人吃人的魔道里，这份纯真，何其可贵！
然而潘瑾怜却不这么想。
她眉头紧蹙，冰冷的目光从秦寿身上扫过，落在那宁死不屈的苏晴脸上，声音里充满了不悦与训斥。
“寿儿，你懂什么？”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人，今天放了她，明天她就会像毒蛇一样，反咬你一口，不死不休！”
“你给我让开！”
潘瑾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她看来，秦寿这种行为，简直是愚蠢至极。
妇人之仁，在合欢宗，是活不下去的。
她的“道理”，绝不能有这种致命的缺陷！
“我……”
秦寿被她训得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但他依旧固执地挡在苏晴面前，没有让开。
他抬起头，用他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真”眼眸，迎上潘瑾怜冰冷的视线，摇了摇头。
“师姨，弟子不是求您放过她。”
秦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弟子只是觉得，让她这样带着怨恨和不甘死去，太便宜她了。”
“杀人，要诛心。”
“让她死不瞑目，不如……让她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潘瑾怜愣住了。
柳如烟也愣住了。
就连地上那个满心仇恨的苏晴，也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让一个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的人，心服口服？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瑾怜……”
柳如烟这时走上前来，柔若无骨地靠在潘瑾怜身边，柔声劝道：“寿儿他心地善良，看不得这些血腥场面。既然他想试试，就让他试试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潘瑾怜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你的“道理”这么宝贝你，你还凶他？
潘瑾怜自然看懂了柳如烟的眼色，心中冷哼一声。
但她看着秦寿那双“干净”到极点的眼睛，再想到这个小男人身上那深不可测的秘密，以及他那能让金丹期修士都欲罢不能的神奇体质……
心中，忽然一动。
或许……
这个小怪物，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反正这些人也跑不了，让他玩玩又何妨？
就当是……看看他的另一种“道理”了。
一种，她还未曾领教过的“道理”。
想到这里，潘瑾怜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她收回了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好。”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她心服口服。”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多谢师姨！”
秦寿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那笑容纯粹又灿烂，仿佛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那个……师姨，能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吗？”
“我怕人多，她会不好意思认错。”
这个要求，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潘瑾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但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反悔。
而且，她也确实很好奇，秦寿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可以。”
她干脆地点点头，随即玉指一挥。
嗡！
一道半透明的淡蓝色光幕，从天而降，如同一只倒扣的碗，瞬间将秦寿和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苏晴，笼罩在了其中。
隔音结界。
结界之外，柳如烟和潘瑾怜只能看到里面的景象，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结界之内。
几乎就在光幕落下的那一刹那。
秦寿脸上的“纯真”、“善良”、“感激”，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戏谑。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地上的苏晴。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清澈见底的泉水，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那是一种……如同神只在俯瞰尘埃中挣扎的蝼蚁般的眼神。
充满了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苏晴只被他这么看了一眼，整颗心就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人……
他不是在害怕！
他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但骨子里的刚烈，还是让她强撑着一口气，嘴硬道：“你看什么？！”
“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靠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废物！”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朝着秦寿砸了过去。
然而。
秦寿笑了。
那是一种全然不在意的，充满了玩味的笑容。
他没有反驳。
也没有生气。
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苏晴的面前。
然后，他缓缓蹲下身子。
两人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交汇。
苏晴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让她心神不宁的奇异男子气息。
她想别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那双眼睛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
秦寿动了。
不。
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将自己体内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一丝。
那一丝，来自于【鸿蒙阴阳圣体】的本源气息。
那一丝，来自于【满级鸿蒙玄牝交媾大法】的至高法则。
那气息无形无质，却又仿佛重若万钧。
它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它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它瞬间就笼罩了苏晴的全身，包裹了她的神魂，渗透进了她修行的每一寸经脉，触碰到了她丹田中那颗因修炼《采阴诀》而凝聚的、驳杂不纯的筑基气旋！
嗡——！
苏晴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她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从里到外，狠狠地劈中！
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战栗与臣服！
那是什么气息？！
那是什么？！
她体内的《采阴诀》，那伴随了她二十多年的功法，在接触到那缕气息的瞬间，就像是一个流浪多年的乞丐，突然见到了开天辟地的创世神！
它在欢呼！
它在雀跃！
它在顶礼膜拜！
它在疯狂地呐喊着，要投入那气息的怀抱，要与之融为一体！
那是它的源头！
是它的归宿！
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
苏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轰然崩塌！
忠诚？
对师尊魅心的忠诚，在这股气息面前，算什么？
刚烈？
那可笑的、如同纸糊一般的刚烈，在这股代表了“大道本源”的气息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那颗由“忠诚”和“刚烈”艰难筑成的道心，在这股颠覆一切认知、统御万法的君王气息面前……
咔嚓。
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