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稻网贯通七重宇宙的消息,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种子,在星海激起层层涟漪。各域修士纷纷启程,沿着稻穗传送阵穿梭万界,连最孤僻的隐世宗门,都派了弟子来中枢星学习星稻种植术。
孟潮生的星稻研究院里,终日挤满了前来请教的人。有水晶界的修士捧着记录着星图的水晶稻穗,询问如何让稻穗储存更多信息;有云雾界的旅人带着能编织空间的稻丝,想知道怎样让传送阵更稳定;还有混沌界刚化形的生灵,怯生生地捧着一碗刚收获的星稻米,问能不能用它来酿造属于混沌界的酒。
孟潮生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他发现,不同宇宙的星稻在进化中衍生出了奇妙的特性:火焰界的星稻能在岩浆里结果,根系裹着层火焰膜;冰原界的星稻结出的稻粒带着冰晶,煮成粥能冻住时光碎片;就连最普通的中枢星星稻,也长出了能净化魔气的稻壳。
这日午后,他正指导一群蛮族修士处理带刺的“荆棘稻”,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出门一看,只见君无痕陪着位身着素色长袍的老者站在院门口,老者手里拄着根竹杖,杖头雕着株沉甸甸的稻穗,正是云雾界最年长的“稻老”。
“小友这星稻种得好啊。”稻老笑着捋须,竹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院角的空地上竟冒出片青翠的稻苗,“老夫活了九千年,还是头回见能把不同宇宙的稻种融合在一起的。”
孟潮生连忙行礼:“稻老谬赞,晚辈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过谦了。”稻老弯腰拾起粒掉落的稻壳,放在掌心揉搓,稻壳化作缕轻烟,在空中凝成幅星图,“你看,这星稻网看似由稻穗连接,实则靠的是‘同源之气’。七重宇宙本是同根生,就像这些稻种,看着千差万别,掰开稻壳,里面的米芯都是一样的。”
君无痕补充道:“稻老此次前来,是带了云雾界的‘时空稻种’。据说这种稻子成熟时,稻穗会垂下,穗尖能触及过去的时光。”
稻老从袖中取出个竹盒,打开的瞬间,盒内飘出袅袅白雾,雾气里浮着些半透明的稻粒,细看竟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稻粒中走动。“老夫想请小友帮忙,把它和中枢星的星稻杂交。若能种出‘忆念稻’,那些在万界拓荒中牺牲的修士,或许能在稻穗里留下些念想。”
孟潮生心中一动。他想起三个月前混沌界的那场激战,蛮族首领为护星稻田,硬生生用身体挡住了界兽的能量冲击,化作漫天光点融入稻穗。当时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位爽朗的汉子了,若是忆念稻能留住些什么……
“晚辈定当尽力!”他接过竹盒,指尖触到稻粒时,仿佛摸到了片温润的云,里面传来蛮族首领熟悉的笑声。
杂交培育比想象中更难。时空稻种性子娇贵,一碰到其他稻种就会化作白雾,孟潮生试了七次都失败了。直到第七夜,他望着窗外的星稻网忽然顿悟——或许不必强行融合,就像不同宇宙的修士能在星稻网里相遇,稻种也该有自己的“相遇之道”。
他取来七重宇宙的星稻花粉,让它们在月光下自然飘散,又将时空稻种放在中央,以自身灵力牵引,不做强行干预。奇妙的事发生了:花粉在月光中凝成道七彩光带,像条温柔的河,缓缓淌入时空稻种的根须。稻种没有化雾,反而轻轻颤动,种皮上渐渐浮现出七重宇宙的星图。
“成了!”孟潮生惊喜地低呼。
三日后,第一株忆念稻成熟了。稻穗低垂,穗尖垂到地面,接触之处竟映出片光幕——正是蛮族首领挡在星稻田前的身影,他回头笑骂的模样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众人围过来看,有人认出了自己在冰原界失踪的师弟,有人看到了火焰界牺牲的师父,光幕里的人影或笑或骂,最终都化作道流光融入稻穗,只留下句清晰的话。
蛮族的年轻修士看着首领的身影,突然跪地叩了三个头,起身时眼睛亮得惊人:“首领说‘星稻不倒,蛮族不散’,俺们一定把星稻种遍万域!”
消息传开,各域修士都来星稻研究院求购忆念稻种。孟潮生干脆开放了培育方法,让每个宇宙都能种出属于自己的忆念稻。一时间,万界的星稻田里多了许多低垂的稻穗,风吹过的时候,到处都是故人的声音,像场盛大的重逢。
稻老站在中枢星的星稻网枢纽前,望着那些穿梭在稻穗传送阵里的身影,对君无痕道:“当年开天辟地时,先神说要留一线生机给万物。老夫总觉得,这线生机,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稻子。”
君无痕望着远处正在指导孩童种稻的孟潮生,忽然想起初次见他时,少年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粒发了芽的稻种,说要让星稻长满荒芜。如今看来,他不仅做到了,还让星稻长出了记忆,长出了思念,长出了连接万域的网。
暮色渐浓,星稻网亮起柔和的光,像无数星辰坠落在稻穗上。孟潮生捧着碗刚煮好的星稻粥走过来,粥香混着稻花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
“尝尝?”他递过碗,眉眼弯弯,“用七重宇宙的稻粒混着煮的,稻老说这叫‘万域同春’。”
君无痕接过碗,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各域的气息——火焰界的热烈,冰原界的清冽,云雾界的缥缈,混沌界的厚重……最终都化作股暖流,淌进心底。
远处,忆念稻的穗尖还在闪烁,映着万家灯火,像在说:只要稻子还在生长,记忆就不会消散,思念就能抵达,万域总有一天,会真正变成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