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陈九斤的拳头重重砸在床沿,铜灯里的残蜡被震得晃了晃。
他猛地推开容妃,眼底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怒意——若不是还需利用她,他此刻真想招呼这张巧言令色的嘴!
容妃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慌忙跪在床上,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也是被逼的!太后说若是臣妾不照做,就把臣妾打入冷宫……”
陈九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重新换上帝王的威严语气:“朕知道你是被逼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往后你需听朕的话,把太后这些年的勾当一一告知,朕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容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俯身趴在陈九斤的大腿上,哭着说:“臣妾听话!臣妾以后都听皇上您的!”
陈九斤冷眼看着她丑态百出的模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翠,等着我,我不仅要让容妃和太后血债血偿,还要让你堂堂正正地回来!
帐幔内的残烛还在滋滋燃烧,烛泪顺着铜灯壁缓缓滴落,像凝固的血泪。
容妃跪在锦被上,裙摆凌乱地堆在膝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见“皇上”怒意稍缓,才敢小心翼翼地抬眼,声音带着后怕的颤音:“皇上……臣妾还有一事要禀——今日午后臣妾召陈太医来诊脉,并非真的身子不适,是……是太后让臣妾试探他的医术,看看这新来的御医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陈九斤的指尖还停在床沿,方才砸下去的力道让指节泛着红。听到“陈慕尧”三个字,他眼底的冷意稍敛,故作不经意地挑眉:“哦?太后倒也关心朕的御医?”
“可不是嘛!”容妃见“皇上”愿意听,连忙往前挪了挪,语气愈发讨好,“太后说,皇上近来只信陈太医,她怕这乡野来的大夫只会些旁门左道,耽误了皇上的龙体。臣妾今日故意刁难他,让他悬丝诊脉,还冷言冷语地怼他,可他半点没慌,开的药方也瞧着稳妥。如今见皇上您这般精神……”
她话锋一转,眼中满是信服,“陈太医果真是神医!若不是他的药,皇上哪能有这般好的身子骨?”
陈九斤心中暗笑,面上却摆出几分欣慰的模样,伸手扶起容妃,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能替朕留意这些,也算有心。既然你觉得陈太医可靠,明日见了太后,便多在她面前美言几句。说他不仅医术好,性子也沉稳,是个能担事的人。”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藏着陈九斤的算计——他如今顶着“陈慕尧”的身份,若能借容妃之口获得太后的信任,便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太后寝宫,查探她下毒的证据,甚至有机会摸清太后党羽的脉络。只要能靠近权力核心,扳倒这棵毒瘤的机会,就会大上数倍。
容妃哪会察觉这背后的深意,只当“皇上”是想让心腹御医得到太后认可,连忙点头如捣蒜:“皇上放心!臣妾明日见了太后,定把陈太医夸得天花乱坠,保准让太后也信他!”
她生怕“皇上”还记恨之前的事,又慌忙补充道:“对了皇上,臣妾还听说,太后近来心情不大好,饭都吃得少了。伺候她的宫女私下跟臣妾说,是太后对现在的那位薛公子……不大满意。”
“薛公子?”陈九斤眉头微蹙——薛灵枢,上次在温泉宫见到的那个面首。
“就是薛灵枢。”容妃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隐秘的八卦,“听说太后觉得他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没什么趣儿,近来正琢磨着要下江南,说是去‘祈福’,实则是想在民间再物色些新的面首呢!”
“下江南?”陈九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北境还在跟北狄对峙;南陵人虽被他打败,但元气未伤,仍虎视眈眈;农民起义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国库本就空虚,太后竟为了自己的私欲,要兴师动众地下江南选面首?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指尖又一次攥紧,连锦被的纹路都嵌进了掌心。
可这怒火只烧了片刻,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错失机会。若是太后真要下江南,而他能以“随行御医”的身份跟着去……那便是离太后最近的时候,能够得到太后的信任,那离扳倒她就不远了。
一念及此,陈九斤眼底的怒意渐渐转为深沉的算计。他扶着容妃的肩,语气放缓,甚至带上了几分对太后的“体谅”:“太后毕竟是朕的母后,她年纪大了,心情烦闷也是常事。先前丽妃小产的事……或许她也有难言之隐,并非全然故意。”
容妃愣住了,没想到“皇上”竟会替太后说话,随即又明白过来——皇上终究是忌惮太后的权势,不愿把关系闹得太僵。她连忙顺着话头附和:“皇上说的是!太后也是为了皇家着想,只是有时方法偏激了些。”
“你能明白就好。”陈九斤点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明日你见了太后,除了夸陈太医,再帮朕递句话——就说陈太医不仅擅长调理男子身体,对女子的郁结之症也很有心得。太后近来胃口不好,心情烦闷,正好让陈太医给她看看,或许能帮她宽心。”
他顿了顿说:“朕今晚来容安殿的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太后。若是她问起朕的身体,你就说朕还是老样子,精神时好时坏,全靠陈太医的药吊着。记住了吗?”
容妃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立刻明白过来“皇上”的用意——皇上是想瞒着太后,悄悄积蓄力量,同时让陈太医借着给太后诊脉的机会,成为双方都信任的人。她看着“皇上”深邃的眼眸,又想起方才那让她魂牵梦绕的温存,心中瞬间有了权衡:跟着太后,不过是做颗随时能被丢弃的棋子;可跟着“皇上”,不仅能得到夜夜承欢的恩宠,若是将来皇上真能掌权,她便是从龙之臣。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容妃慌忙跪伏在锦衾间。
她汗湿的青丝黏在微张的红唇边,声音带着承欢后的沙哑与媚意:
“臣妾...都记在身子骨里了。明日见了太后,定向太后推荐陈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