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潮湿的泥土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王重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盯着前方模糊的路,手指被石壁磨得生疼也顾不上 ——
星火教密探说过,这条密道直通苏州城外的破庙,只要到了那里,就有教众接应他去救玲珑。
而佛堂外的老槐树下,陈九斤正紧盯着殿门。
他虽不知王重是太后失散的儿子,却清楚此人是太后近期格外关注的 “特殊囚犯”,白天见王重主动求见太后要去佛堂祈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特意跟了过来。
见王重进殿好一会还没出来,他心里一紧,悄悄绕到窗沿,借着烛火瞥见佛龛后空荡荡的地砖 —— 竟是密道!
陈九斤没敢耽搁,从怀中摸出短刀别在腰间,又将迷药粉塞进袖袋,弯腰钻进密道。
通道里还留着火折子的余温,他循着王重爬行的痕迹快步追赶,脑海里却在琢磨:
这王重到底是什么人?太后对他这般宽松,连通行令牌都给了,若是让他跑了,怕是会惹太后不快。
密道出口在城外破庙的柴房后,陈九斤刚钻出来,就见王重正躲在柴房角落换衣服 ——
身上的素色长衫换成了粗布短打,头发也束成了市井汉子的模样,脸上还抹了些灰,瞬间没了行宫囚徒的模样。
王重换好衣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朝着苏州城的方向快步走去。
陈九斤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
王重显然对苏州城很熟,专挑小巷子走,拐了七八个弯后,竟停在了 “顺和当铺” 门口。
陈九斤躲在巷口的幌子后,心里猛地一震 —— 这顺和当铺,正是之前刺客沈青跟他说的星火教接头点!
只见当铺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门檐下的灯笼也破了,显然是被查封了。
王重盯着封条看了片刻,脸色沉了沉,又快速转身,朝着另一条巷子走去。
陈九斤还在震惊于 “星火教接头点被查封” 的消息,等反应过来时,巷子里早已没了王重的踪影 —— 方才那片刻的走神,竟让他跟丢了!
他连忙追进巷子,左右查看都没看到王重的身影,又沿着巷子跑了两条街,问了几个夜行的摊贩,都说没见过穿粗布短打的汉子。
陈九斤心里暗叫不好,只能先返回行宫。
次日清晨,太后的寝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响。
太后坐在梳妆台前,脸色铁青,手边的青瓷花瓶碎了一地:“废物!都是废物!哀家让你们撤去一半守卫,不是让你们放任他逃跑!连个人都看不住,留着你们有何用?”
殿内的侍卫统领和几个看守噗通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太后饶命!是臣等疏忽,求太后再给一次机会,臣等定能将王公子找回来!”
“机会?哀家给过你们机会了!” 太后气得手都在抖,一想到王重竟是借着她给的通行令牌、以祈福为名跑的,心里又气又疼,“李忠全,将这几个看守杖责三十,打入大牢!侍卫统领降职三级,即日起加强行宫守卫,尤其是密道入口,派专人看守!”
“奴才遵旨。” 李忠全连忙让人将看守拖下去,又劝道,“太后息怒,身体要紧。奴才已经传令下去,全城搜捕王公子,只要他还在苏州城,定能找回来。”
太后深吸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口发闷,连带着小腹也隐隐有些坠痛。
她揉了揉小腹,脸色渐渐发白 —— 这几日总觉得身子乏,吃什么都没胃口,方才动了怒,竟还觉得小腹不舒服。
“传陈太医过来。” 太后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她现在没心思管王重跑没跑,只觉得这身体异样让她不安。
不多时,陈九斤便匆匆赶来,躬身行礼:“臣参见太后,不知太后传唤臣,是哪里不适?”
“你给哀家诊诊脉,这几日总觉得身子乏,方才动了怒,小腹还隐隐坠痛。” 太后伸出手腕,搭在脉枕上。
陈九斤指尖搭在太后腕间,凝神诊脉 —— 脉象滑而有力,带着明显的濡缓感,竟是妊娠的脉象!
他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又仔细诊了片刻,才起身躬身道:“太后大喜!您这脉象是喜脉,腹中已有胎气,方才动怒伤了些气血,才会觉得小腹坠痛。只要日后多静养,少动怒,胎气定会安稳。”
“喜脉?” 太后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眼里先是震惊,随即涌上复杂的思绪 ——
她最近根本没让王梓儒侍寝,来到苏州后,两人也只是表面亲近,从未有过实质接触,这孩子绝不可能是王梓儒的!
那会是谁的?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玉镯,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的记忆 ——
那天她在寝殿诊脉后,闻了陈慕尧带来的安神香,很快便沉沉睡去,梦中竟见到了赵明诚,醒来时只觉身心舒畅,而当时殿内只有陈慕尧一人在旁守候。
难道…… 这孩子是陈慕尧的?
这个念头一出,太后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瞬间泛起红晕。
她抬眼看向陈九斤,目光落在他柔和的眉峰与嘴角的梨涡上 ——
难怪她近日总对陈慕尧格外依赖,难怪梦中的赵明诚总带着陈慕尧的影子,原来他竟让她怀了骨肉!
这份认知没有让她反感,反而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踏实感,比当年怀上王重时还要强烈。
“你说的是真的?哀家真的有孩子了?” 太后抓住陈九斤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眼底的期待里多了几分笃定 ——
这是她与陈慕尧的孩子,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臣不敢欺瞒太后,脉象绝不会错。” 陈九斤点头,语气肯定,“太后腹中的胎气虽刚着床,却很稳固,只需按时服用安胎药,多吃些温补的食物,定能平安诞下皇子。”
太后看着陈九斤,眼眶渐渐红了 —— 王重跑了又如何?她现在有了陈慕尧的孩子,有了真正能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她松开陈九斤的手臂,却又顺势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陈太医,你可知这孩子对哀家意味着什么?往后哀家的安危,这孩子的安危,都要托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