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您怎么在外面啊?”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木头,又沉又哑,说着就弓起腰,态度恭敬得有些刻意,“快随老奴进去,老爷和各位夫人都在等您用膳呢。”
“三夫人?” 时镜颜脑子 “嗡” 的一声,手指下意识攥紧护身符,指节泛白,“您…… 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三夫人。” 她从未听过这个称呼,更不认识眼前的管家,可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疑惑,仿佛笃定她就是 “三夫人”。
没等她再多说,管家已经侧过身,做出个 “请” 的姿势,袖口磨得发亮的绸缎蹭过她的手背,凉得像冰:“三夫人说笑了,老奴在府里待了三十年,怎会认错您?快进去吧,外头风大,仔细着凉。” 他的语气没半分商量的余地,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时镜颜,像在盯着一件不能跑掉的东西。
时镜颜看着管家僵硬的笑容,又瞥了眼宅子里晃悠的烛火 —— 里面隐约有影子走动,却听不见半点人声,诡异得让人发毛。可转念一想,身后是找不到出路的黑林子,哥哥和苏公子不知去向,眼下只有这宅子里有人影,哪怕是陷阱,也总得进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指甲掐进掌心,压下心里的怕,抬步跨进门缝:“好,我跟你进去。” 只是眼睛死死盯着管家的背影,手悄悄摸向怀里的护身符 ——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若是有不对劲,至少能试着自保。
管家见她进来,脸上的笑容更甚,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硬,转身引着她往里走。青石板路泛着潮气,两旁的灯笼晃得人影扭曲,明明是阔气的宅院,却连半分人气都没有,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敲得人心头发慌。
时镜颜跟着管家穿过走廊,红灯笼的光裹着烛油的闷味扑在脸上,明明是暖红的光,却没半点暖意。走廊两侧的雕花窗棂蒙着层灰,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灯笼轻轻晃,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一条条扭曲的黑蛇,缠在她脚边。脚下的青砖泛着潮气,踩上去发着轻微的 “吱呀” 声,偌大的走廊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只有管家僵硬的脚步声在前面引路,像个提线木偶。
绕过一座爬满青苔的假山时,她瞥见石缝里渗着点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刚想多看两眼,管家已经拐进了大厅方向,她只好攥紧护身符,快步跟上。
刚跨进大厅门槛,一道尖锐的女声就扎了过来:“哟,三妹这是上哪去了?老爷非说等你来了才开饭,让我们姐妹几个好等!”
时镜颜抬头望去,只见八仙桌旁围坐着两个女子,都穿着绣着花的绸缎衣裳,却面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涂着艳红的脂粉,看着格外刺眼。说话的是个穿粉衣的女子,正用帕子掩着嘴笑,可眼神里没半点笑意,反倒透着股冷意。
“我……” 时镜颜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什么 “三妹”,桌首的男人已经站起身。他穿着藏青锦袍,腰间系着玉扣,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堆着笑,可眼角的纹路里却没半分温度。他朝时镜颜走过来,伸手就想牵她的手腕,嘴里还温声说:“好啦,阿扶回来了就好,外面风大,快坐下吃饭。”
“阿扶”?时镜颜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躲开了他的手。指尖的护身符硌得掌心发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暖意,反倒像揣着块冰。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却没恼,只是笑了笑,收回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看来阿扶是累着了,快坐吧。”
旁边的粉衣女子嗤笑一声,没再说话,其他几个女子也只是低头拨弄着筷子,没人看时镜颜,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时镜颜被他引到空着的座位上,刚坐下就觉得椅子冰凉,像坐在石板上。桌上摆着七八道菜,看着丰盛 —— 油焖鸡、红烧肉、清蒸鱼,却没半点热气,连菜香都没有,反倒透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放了许久的假菜。
“吃饭吧。” 男人坐回主位,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动作机械得像在完成任务。
其他女子也跟着动了筷子,筷子碰着瓷碗发出 “叮叮” 的轻响,却没人说话,整个大厅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安静得让人窒息。时镜颜握着筷子,指尖冰凉,怎么也下不去手 —— 她看着对面穿绿衣的女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明明嘴唇没动,肉却 “消失” 在了她嘴里,那诡异的画面让时镜颜胃里一阵发紧。
她悄悄摸向怀里的护身符,符纸依旧是凉的,却没发出半点微光。这宅子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哥哥和苏公子又在哪里?无数个疑问在她心里打转,可她不敢问,只能低着头,假装拨弄碗里的米饭,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桌旁的人,生怕他们突然做出什么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