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那份关于关外异常动向的通报印证了他的预感,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指望朝廷大军或是什么高手来力挽狂澜,在经历了京师的种种之后,陈天已经不再抱有天真的幻想。
在这王朝末世,特别是这个超凡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拳头够硬,手里的刀够快,麾下的兵够精。
岳山用命教会他守护,京师的惨败和腐败让他看清现实,而腰间那把残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肩上的责任和未报的血仇。
坐稳守备之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必须让手中这支队伍脱胎换骨,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生存下去,甚至……劈开一条路!
五月十五,校场点兵台上,陈天看着台下这两百多号人。
有从尸山血海里跟他爬回来的几十个老兄弟,眼神狠厉,煞气未消,更多的是补充进来的新兵,面孔稚嫩,眼神中带着迷茫和畏惧,甚至还有些兵油子,透着散漫和观望。
这样的队伍,打顺风仗或许还行,一旦遭遇硬仗、诡异的敌人或是复杂的局面,很容易崩溃。
京师之战,京营的溃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都听着!”
陈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以前的混日子法子,行不通了!咱们这儿,不再是混饷银的地方,是刀口舔血、保家卫国的前线!想发财的,想舒服的,现在就可以滚蛋!留下的,就得准备掉层皮,甚至掉脑袋!”
台下鸦雀无声,新兵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老兵们则挺直了腰板。
“咱们之前打仗,靠的是血勇,是不要命!这没错!”
陈天话锋一转,“但光靠这个,不够!建虏为什么凶?因为他们号令严明,配合默契!那些鬼一样的妖魔为什么难缠?因为它们邪门,不按常理出牌!”
他目光扫过众人:“所以,从今日起,咱们要变!要变得比建虏更狠,比妖魔更刁!”
变革,从最基础的编制开始。
明军传统的卫所制和营兵制早已臃肿不堪,指挥层级模糊。
陈天直接借鉴了现代军队的基层结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他宣布,取消原来模糊的“棚”、“队”划分,实行全新的“三三制”:
小队: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每队十人,设小队长一名,副队长一名。要求队员彼此熟悉,能独立执行侦察、警戒、小规模接战任务。
中队:由三个小队组成,满编三十一人,加中队长,作为战术核心单元,负责一段城墙或一个关键节点的攻防。
大队:即他这个守备营的基干,由三个中队加上直属的侦察、通讯、医护等专业小组构成。
编制明确,指挥层级清晰,责任落实到人。
每个小队长、中队长都由战功和能力决定,赵胜、侯三等老兵自然被委以重任。
同时,陈天宣布,各级军官待遇与职责挂钩,有功重赏,有过严惩,绝不姑息。
编制改革只是骨架,真正的血肉,是训练。
陈天的训练计划,让习惯了老式操练的士兵们大开眼界,也叫苦不迭。
第一项:体能极限。 不再是简单的跑圈,而是全副武装的山地越野、负重攀爬、夜间急行军。
陈天亲自带队,用他那变态的体能和逐渐掌控的真气底蕴,一次次挑战士兵的生理极限。
跑吐了?爬起来继续!
爬不动了?拖着走!
用他的话说:“战场上,鞑子和妖魔不会因为你累就放过你!”
第二项:协同作战。 不再是花架子般的阵型演练,而是模拟各种实战场景。
小队如何利用地形交替掩护射击、中队如何快速组成枪阵抵御骑兵冲击、遭遇妖魔精神干扰时如何保持阵型,甚至演练小队级别的夜间渗透和反渗透。
陈天将现代特种作战的小组配合理念,融入到这个时代的冷兵器战争中,要求每个士兵不仅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要知道队友在干什么,形成默契。
第三项:技能专精。
根据士兵特长和意愿,进行粗略分工。
臂力强的重点练习重箭射击和投掷标枪,身手敏捷的加强格斗技巧和侦察技能,脑子灵活的则被要求——识字!
这是最让士兵们,尤其是老兵油子们头疼的一项。
陈天搞来些沙盘和最简单的千字文,要求每个小队长必须认识常用的军令文字和数字,普通士兵至少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和识别简单的旗号、口令。
他的理由很简单:“看不懂军令,听不懂号旗,你就是个瞎子聋子,怎么打仗?怎么当官?”
第四项:知识灌输。
利用训练间隙,陈天亲自讲解关外地形地貌、建虏各部旗帜服饰特点、已知妖魔的弱点和应对方法,主要是精神集中、依靠战友、用火光和声音干扰等等。
他甚至简单勾勒地图,讲解如何利用太阳、星辰辨别方向。
这些知识,在老兵看来是保命的经验,在新兵听来则是闻所未闻的新世界。
训练是残酷的。
每天校场上都充满了汗味、泥土味和军官们的呵斥声。
士兵们累得像死狗一样,晚上倒头就睡,连做梦都在躲“鞑子”的箭和“妖魔”的鬼叫。
侯三私下跟赵胜抱怨:“头儿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练啊……”
赵胜默默磨着刀,回了句:“练不死,就能在战场上活。”
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到半个月,这支原本松散的队伍,面貌焕然一新。
士兵们的眼神不再是迷茫或散漫,而是多了几分锐利和警惕。
行动时队列整齐,令行禁止。
小规模战术配合演练起来有模有样,虽然还显稚嫩,但已经有了精锐的雏形。
陈天还特意组织了几次小范围的比武,胜者有肉吃,有酒喝,还能得到守备大人的亲自指点。
这极大地激发了士兵的好胜心和训练热情。
然而,改革并非一帆风顺。
陈天这套标新立异的做法,很快就在山海关守军中引起了议论。
一些守旧派的军官,尤其是那些靠着资历或关系混上来的,对此颇不以为然。
一次军中议事结束后,一位资历很老的千总就阴阳怪气地对旁边人说:“啧,咱们陈守备真是能人呐,练兵的法子都跟咱们不一样,又是识字又是画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秀才呢!当兵吃粮,把刀磨快就行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另一人附和:“就是,还把队伍拆得七零八落,什么小队中队的,听着就乱哄哄,老祖宗传下来的营哨编制,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个毛头小子瞎琢磨的?”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陈天耳中。
他只是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没指望所有人都理解,只要他麾下这两百多人能变成尖刀,就够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来不在口水仗上,而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
这一日傍晚,陈天正在校场边看着士兵们进行小组对抗演练,亲兵队长快步走来,低声道:“大人,派去关外侦察的‘夜不收’小组回来了一个,受了伤,说有紧急情况禀报!”
陈天瞳孔微缩,猛地站起身。
关外的风,终于吹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