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天屏住呼吸,全身肌肉如同上弦的弓,磐石真气在经脉中无声奔腾,蓄势待发。
“咚……咚……咚……”
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在死寂的破庙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
陈天体内真气奔流不息,已提升至巅峰,《胎膜易形大法》依旧维持着易容状态,但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缓缓将腰刀抽出半寸,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刘宗周下意识地将儿子护在身后,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那本记载着罪证的册子,面色惨然,却透着一股决绝。
就在陈天准备暴起发难,抢先出手的瞬间。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焦急的年轻声音:
“可是刘老先生在内?学生李信,受家师李邦华大人之命,特来接应!”
李邦华?李信?
陈天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他示意刘宗周不要出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侧,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庙外月光下,站着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士子,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聪慧与急切,正不安地左右张望,手中并无兵器,看上去不似作伪。
陈天回忆了一下,似乎在李邦华府的宴会上见过此子一面,确实是李邦华的子侄辈,颇受看重。
他心中稍定,但依旧没有开门,隔着门板沉声问道:“何事?”
门外的李信听到回应,明显松了口气,急忙低声道:“壮士,家师得知东厂番子在城南追拿刘老先生,心中忧虑,特命学生带人暗中寻访。方才见到壮士带着刘老先生往这个方向来,故此前来。此地已不安全,东厂的人很快会搜过来,请速随学生转移!”
陈天与刘宗周对视一眼。
陈天本来还在想办法,这下好了,有人送上门了。
刘宗周微微点头,低声道:“李邦华……或可一信。”
形势危急,容不得太多犹豫。
陈天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庙门。
李信见到易容后的陈天和狼狈的刘宗周父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快,马车就在后面巷子,我们需立刻离开!”
没有多余废话,陈天护着刘宗周父子,跟着李信迅速穿过几条小巷,果然见到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等候在那里。
几人迅速上车,马车立刻启动,融入京城的夜色之中。
车厢内,李信对陈天拱手:“多谢壮士仗义相助!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陈天淡淡回应,依旧维持着伪装,“李公子,如今欲将刘老先生安置于何处?”
李信神色凝重:“家师之意,京城之内,东厂耳目众多,刘老先生目标太大,唯有送出京城,暂避锋芒,再图后计。学生已安排好了出城路线和接应人手。”
陈天点了点头,李邦华此举算是稳妥。
他看了一眼紧抱书册、面色悲愤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刘宗周,心中稍安,此事有李邦华介入,或许真有一线生机。
自己不便再直接插手,否则一旦暴露,反而会连累他们。
“既如此,刘某便送到此处。”陈天对刘宗周拱了拱手,“老先生保重。”
刘宗周激动地想要再说什么,陈天却已示意马车停下,不等他们反应,便推开车门,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车外的黑暗里。
他还有自己的仗要打。
他恢复靖安伯的容貌,整理了一下衣袍,毅然走出了土地庙,向着馆驿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直面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
京城的街道一片死寂,只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远处回荡。
陈天的灵觉提升到极致,《胎膜易形大法》不仅用于隐藏,更如同无形的触角,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刚穿过两条街,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不对!
太安静了!
不仅是人声,连猫狗虫鸣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杀气和血腥味的压抑感。
他被包围了!
而且对方布下了天罗地网,隔绝了这片区域!
陈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来得真快!
他不再前进,也不再后退,只是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制式腰刀。刀身映照着惨淡的月光,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属于磐石真气的微光。
“既然来了,就都滚出来吧!”陈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街道。
“嗤嗤嗤——”
回应他的,是无数道撕裂空气的锐响!
来自四面八方!
屋顶、墙角、巷口、甚至地下!
箭矢!弩箭!飞镖!透骨针!
各种暗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至,覆盖了他周身所有空间!
与此同时,十余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刀光剑影,带着凌厉的杀机,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这些杀手,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无情,绝非普通江湖匪类,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其中几人的招式路数,隐隐带着军中搏杀的痕迹,而另外几人则气息阴毒,更像是厂卫培养的鹰犬。
京营!东厂!
还有……江湖悬赏招来的亡命徒!
他们果然联手了!
“来得好!”
陈天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燃起熊熊战意,他长啸一声,体内磐石真气轰然爆发,不再有丝毫保留。
满级《追风逐电》身法施展到极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扭曲的闪电,在密集的暗器雨中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绝大多数攻击,偶尔有漏网之鱼撞在他的护体真气上,也被体表的磐石真气震偏或弹开。
与此同时,他手中腰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
大成《血战刀法》——血战八方!
刀光如轮,席卷而出!
没有繁复的花招,只有最简洁、最直接、最有效的劈砍!
每一刀都蕴含着开山裂石般的巨力,融合了现代搏杀的发力技巧和真气境的磅礴能量。
“锵!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杀手,连人带刀被狂暴的刀光斩飞出去,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点子扎手!结阵!”
一名似乎是头领的杀手厉声喝道,剩下的杀手立刻变换阵型,三人一组,互为犄角,刀光剑影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向陈天笼罩而来。
这些杀手单体实力或许不如陈天,但结阵之后,威力倍增,而且彼此配合默契,攻防一体,显然经过长期训练。
“结阵?破!”
陈天眼神冰冷,脚步猛地一踏,青石板路面寸寸龟裂,身形如同炮弹般撞入一个三人小组。
不闪不避,以硬碰硬!
磐石真气护体,硬抗左侧一人劈来的长剑,腰刀则如同毒龙出洞,直刺中路那人心口。
以伤换命!
“噗嗤!”
腰刀透体而过!
左侧杀手的长剑也砍在了陈天的肩头,却被浑厚的磐石真气挡住,只划破了衣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什么?!”
那杀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陈天反手一拳,磐石真气爆发,直接轰在他的面门上。
“咔嚓!”
头骨碎裂声令人牙酸!
右侧杀手的刀此时才堪堪砍到,陈天看也不看,回刀一撩!
“铛!”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杀手震得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
陈天顺势一脚,将其踹飞数丈,撞塌了一堵矮墙,生死不知。
瞬息之间,一个三人小组全灭!
但其他杀手的攻击也已临身!
刀光剑影从身后、侧面袭来!
陈天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避开要害,腰刀舞动如风,将大多数攻击格挡开,但仍有几道攻击落在了他的身上。
“嗤啦!”
后背被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
左腿也被一枚诡异的透骨针击中,虽然被真气逼出,但一阵麻痹感传来。
陈天闷哼一声,眼神却更加凶狠!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必须突围!
“死!”
他锁定那名发号施令的头领,不顾身后袭来的刀剑,整个人合身扑上,腰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而下!
刀未至,凌厉的刀风已经压得那头领呼吸一窒!
那头领也是狠角色,厉喝一声,双手持刀,迎了上来!
“轰!”
两刀相撞,气劲四溢!
陈天身形一晃,磐石真气生生不息。
那头领却如遭重击,连退七八步,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刀已然崩出一个缺口。
“不可能!你只是真气境初期……”
他眼中满是惊骇。
陈天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追风逐电》身法再动,如影随形,刀光再起!
“保护头领!”
其他杀手见状,疯狂扑上。
陈天仿佛化身修罗,刀光闪烁间,必有一人倒下。
他不再保留,将战场搏杀的经验发挥到极致,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效率高得吓人。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
他且战且走,向着馆驿的方向冲杀。
馆驿毕竟是朝廷接待官员的场所,这些人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那里动用大规模弓弩或者放火。
街道上,留下了一具具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当陈天浑身浴血,终于杀透重围,踉跄着冲回馆驿所在的那条街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他下榻的那座馆驿,此刻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从火场中不断传出!
他们竟然真的敢放火烧馆驿!
天子脚下,竟敢做如此大不韪之事,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将他和馆驿中可能存在的知情人一起,彻底埋葬!
“啊——!”
陈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顾身上的伤势,提着卷刃的腰刀,如同疯魔般冲向那一片火海。
就在他即将冲入火场的瞬间,一道凌厉无匹、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刀光,如同血色闪电,自旁边一座燃烧的屋檐上悄无声息地劈落,直取他的脖颈。
这一刀,快!狠!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出手之人的实力,远超之前那些杀手,绝对是真气境后期,甚至可能是……罡气境!
真正的杀招,此刻才出现!
陈天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
他奋力扭身,举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陈天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腰刀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劈飞出去,撞穿了街对面一家店铺的门板,重重砸落在地,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全身骨骼如同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那侵入体内的诡异血腥真气,正在疯狂破坏他的经脉。
火光映照下,一个穿着暗红色劲装,脸上带着一张狰狞修罗面具的高大身影,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血色长刀,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一步步从燃烧的屋檐上走下,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了他。
“靖安伯……能死在咱家这‘血煞刀’下,也算是你的造化。”
一个阴柔尖细,却又带着无边戾气的声音,从修罗面具下缓缓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