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三月十二,阴云密布。
总督府密室内的气氛,比之前部署军事行动时更加凝重。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却关系着宣大未来的命脉。
陈天坐在主位,下首是赵胜、侯三,以及被他紧急召来的几名负责钱粮、工坊、屯田的心腹文吏。
“督师,这是初步清点的总账。”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主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将一本厚厚的册子呈上,“金银折色,田产、店铺、货物估价,总数……超过四千三百万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个数字还是让在场除陈天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四千三百万两!
相当于大明鼎盛时期一年岁入的五倍还多!
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都动心的财富。
陈天面色平静,翻看着账册,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这笔钱是利器,用好了,宣大能脱胎换骨;用不好,就是催命符,会引来无数饿狼,包括龙椅上那位。
“不能全留,也不能全交。”
陈天合上账册,声音斩钉截铁,“朝廷那边,必须给个交代,而且要快,要显得我们‘无私’。”
他看向众人,下达指令:“做两本账。明面上,入库登记,八成解送京师,两成留充宣大军需。实际上,我们留五成,送五成。”
“五成?”
赵胜一愣,“督师,这留下的是不是太多了?朝廷那边万一……”
“不多。”
陈天打断他,“宣大百废待兴,处处要钱。这五成,我还嫌不够!至于朝廷,送去的五成也有两千多万两白银,足够堵住大多数人的嘴了。侯恂那些人再不满,看到真金白银,气也能消一半。陛下那里,有了这笔巨款缓解国库压力,短期内也不会过于逼迫。”
“而且这些银子大多也不会用在老百姓手中,绝大部分还是会落在朝中贪官手中,还不如放在宣大地区,为我们所用。”
他顿了顿,眼中闪着精光:“记住,送钱的时候,要大张旗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陈天,把大部分查抄的逆产都上缴国库了!我们留下的,只是‘小头’,是为了稳定边防的‘必要之需’。”
“明白!”
众人心领神会。
这是阳谋,用巨款换取发展和喘息的时间。
“接下来,说说这留下的两千多万两怎么花了。”
陈天语气加重,“每一两银子,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取出一份自己拟定的规划纲要。
“第一,军工研发与制造,拨付一百五十万两!”
“匠作营全面扩编,高薪招募流落各地的优秀工匠。‘破魔弩’、‘符文箭’要设法降低成本,争取能量产装备精锐部队。新式火铳的研发不能停,重点解决哑火和射速问题。虎尊炮的改良和铸造也要加快!我要在一年内,让铁山营的装备,焕然一新!”
“第二,军队建设与犒赏,拨付二百五十万两!”
“铁山营即刻启动扩编,在现有万人基础上,再募精壮五千,严格训练,作为战略预备队。所有将士,军饷足额发放,另发一次特别犒赏,按战功和资历分等,阵亡及伤残弟兄的抚恤,加倍发放!我要让所有当兵的都知道,跟着我陈天,卖命值钱,家里无忧!”
“第三,民生工程与屯田,拨付二百五十万两!”
“大同至宣府、阳和等主要军镇的道路,全部拓宽加固,确保兵马粮草调动顺畅。兴修水利,开挖深井,保障军屯民屯灌溉。招募流民,以工代赈,修复边境受损的堡寨、烽燧。设立官营的药店、粮店,平抑物价,惠及军民。”
“第四,教育医疗,拨付一百万两。”
“各军镇‘讲武堂’、‘蒙学’扩大规模,增加教员,所有适龄军户子弟必须入学,学习识字、算数、忠义道理,成绩优异者,重点培养。‘伤兵营’升级为‘总医院’,增购药材,培训更多医护人手,不仅要治伤兵,也要为辖区内百姓提供基础诊疗。”
“第五,战略储备与机动资金,预留二百万两。”
“这笔钱,用于采购储备紧急物资,应对突发战事,或者……其他意想不到的开销。”
“剩下的就先放到宣大府库之中,随用随取!”
陈天的规划,清晰而全面,涵盖了强军、富民、固本的方方面面。
他没有将钱藏着掖着,而是准备立刻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和发展潜力。
“都听清楚了?”
陈天环视众人。
“听清楚了!”
“好!各自分工,立刻执行!账目要做细,支出要清晰,谁敢在这笔钱上动手脚,”
陈天眼神一寒,“我剥了他的皮!”
“是!”
巨大的资金流,如同给一部沉寂已久的机器注入了澎湃的动力,整个宣大地区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军队。
足额的饷银,丰厚的犒赏,如同春风般吹遍了军营。
士兵们领到沉甸甸的银钱,个个喜笑颜开,训练热情空前高涨。
扩编的命令下达,募兵点前排起了长龙,许多青壮甚至从邻近州县慕名而来。
接着,匠作营成了宣大地区最热闹的地方。
大量的资金投入,使得原材料源源不断运入,炉火日夜不息。
工匠们拿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额工钱和奖金,钻研劲头十足。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试验场的轰鸣声,预示着新的利器正在诞生。
各地的工地也热火朝天,道路在拓宽,水渠在挖掘,破损的城墙在被加固。
流民们有了活计,拿到了口粮和工钱,脸上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有了盼头。
官营的药店、粮店开张,价格公道,让普通百姓和军属受益匪浅。
讲武堂和蒙学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伤兵医院里,军医和学徒忙碌着,用着新采购来的、效果更好的金疮药。
整个宣大,仿佛从漫长的寒冬中苏醒,焕发出勃勃生机。
那种蓬勃向上的气象,与大明其他地区死气沉沉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天没有待在总督府,他频繁地出现在各个工地、军营、匠作坊。
在匠作营,他拿起一支刚刚试制成功的改良版“破魔弩”,仔细检查着弩身的符文刻痕和弩机的结构。
“督师,按照您的指点,我们改进了弩机,上弦省力了三成,射程增加了二十步!就是这符文刻画还是太难,良品率不高。”
老工匠激动又有些惭愧地汇报。
“不急,慢慢来,熟能生巧。资金管够,材料管够,你们放心大胆地去试!”
陈天鼓励道。
在铁山营新兵训练场,他看着那些在军官带领下,开始进行最基础的《八门金锁阵》方位演练的新兵,对赵胜吩咐:“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不要赶进度,务必让每个士兵都理解阵法的精髓,而不是机械站位。”
站在新修缮的城墙上,望着远处一片繁忙的屯田区和正在拓宽的官道,陈天心中稍感欣慰。
钱,果然是男人的胆,也是势力的根基。
有了这笔巨资,他就有信心在下一轮风暴来临前,将宣大打造得更加强大。
然而,他深知,无论是朝廷的猜忌,还是关外敌人的仇恨,都不会因为宣大自身的发展而消失。
他们只会因为宣大的强大,而更加急切地想要将其摧毁。
无论内外,如果大明上下一心,建奴算个什么东西,大明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他提升实力的速度,必须快过敌人积蓄怒火和准备报复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沿着刚刚拓宽的官道,从北方边境方向,带着一路烟尘,疯狂地冲向大同城。
马上的夜不收浑身浴血,背上插着一支显眼的、代表着最高紧急军情的赤色翎羽。
他冲入城门,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声音凄厉而绝望:
“急报!北路烽火全线点燃!鞑子……鞑子大军来了!铺天盖地,看不到边!是黄罗伞盖……是皇太极的本部大纛!”
“轰!”
消息传来,陈天瞳孔骤缩,随后猛地握紧了拳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建奴奴酋,皇太极,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