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冰冷的话语在值房内回荡,带着凛冽的杀意。
方才朝堂上关于开源节流的争执,在眼前这份染血的急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内部的倾轧算计尚未平息,外部的致命威胁已悍然降临!
“快!详细情况!”
王业浩急声催促那报信的主事。
主事喘着粗气,语无伦次:“是……是三天前!清军主力八旗,号称十万,由伪清皇帝皇太极亲自统领,自蒙古绕道,突袭喜峰口!守军……守军几乎未做有效抵抗,一触即溃!据说……据说清军前锋皆是巴牙喇(护军营)精锐,军中还有萨满祭司随行,施展邪法,刀枪难伤!他们破关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饶余贝勒阿巴泰率领,沿长城西进,威逼居庸关,主力则由皇太极亲率,直扑通州、蓟州方向而来!沿途州县……望风披靡!”
军报上的信息被补充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绝望。
清军此次入塞,准备充分,时机刁钻。
正是看准了明廷内部因京营整顿、财政纷争而暗流涌动之际,发动了致命一击。
而且,他们改变了以往直接强攻坚城的策略,利用其骑兵的机动性,绕过重兵防守的据点,专挑薄弱环节突破,肆意蹂躏京畿腹地。
“陛下!必须立刻禀报陛下!”杨嗣昌声音发颤。
“走!”
陈天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军报和尚方宝剑,转身就向外走去,步伐快如疾风。
王业浩和杨嗣昌连忙跟上。
紫禁城,乾清宫。
当陈天带着加急军报闯入时,崇祯皇帝正在用一份简单的午膳。
听到“清军入塞,兵锋直指京畿”的消息,他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皇太极……他……他又来了?”
崇祯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眼中充满了惊惧。
去年的宣大虏患刚刚平息不久,蓟辽战争又再次掀起!
“陛下,军情紧急,千真万确!”
陈天将染血的军报呈上,“清军已破喜峰口,分兵两路,意图截断我军援兵,合围京师!”
崇祯颤抖着手接过军报,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厥。
他强撑着御案,声音嘶哑:“如何是好?陈爱卿,如今该如何是好?!京营……京营可能战?”
他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寄予厚望,正在整顿的京营。
陈天沉声道:“陛下,京营新卒操练未久,战力未成,恐难当野战主力。然,守御京城,或可一用!当务之急,是立刻下旨,命令天下兵马勤王!同时,紧闭京师九门,全城戒严!”
至于宣大的军队,陈天也没指望,毕竟皇太极已经在这里吃了好几次瘪了,必然会对这里进行遏制。
“对!对!勤王!戒严!”
崇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喊道,“快!拟旨!传朕旨意,命山西、大同、宣府、保定、山东、河南……天下各镇总兵,即刻率精锐入卫京师!迟延者,斩!”
“还有,京师戒严!九门紧闭!任何人不得擅闯!命五城兵马司、巡捕营全力巡防,有敢散布谣言、煽动人心者,立斩不赦!”
一道道命令从乾清宫发出,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北京城,瞬间被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
钟鼓齐鸣,信使四出。
城门口开始驱赶人群,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闭合。
街市之上,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百姓惊慌奔走,店铺纷纷关门,空气中弥漫着末日来临般的气息。
兵部衙门,此刻已成了整个大明王朝应对危机的神经中枢。
陈天坐镇正堂,取代了往日需要集体议事的流程,直接发号施令。
尚方宝剑就放在他手边的案上,赋予了他无上的权威。
“王侍郎!”
“下官在!”
“立刻行文通州、蓟州、香河等沿途州县,令其焚毁城外粮草、民居,实行坚壁清野!所有官民退入城中固守,不得浪战!尽可能迟滞清军速度,消耗其锐气与粮草!”
“是!”
“杨侍郎!”
“下官在!”
“核查京师库存粮秣、军械、火药!统计可用之数!同时,以兵部名义,征调城内所有官仓、富户存粮,统一调配!征用所有铁匠铺、工匠,日夜赶制箭矢、修补兵器!”
“这……征调民粮,恐引非议……”杨嗣昌有些迟疑。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陈天目光如电,“一切以守住京城为要!若有阻挠,以资敌论处!”
“下官明白!”杨嗣昌心头一凛,领命而去。
陈天又看向闻讯赶来的京营提督英国公张世泽、协理李侍郎,以及被他召来的前锋营副将周遇吉。
“英国公,李侍郎!”
“下官在!”
两人此刻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京营所有兵马,立刻按战时编制集结!分发库存最佳之军械,配足三日口粮!以周遇吉前锋营为先锋,其余各部,分守京师各门及关键地段!严令各营军官,若敢临阵脱逃、懈怠军机者,本官用这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是!”
张世泽和李侍郎冷汗直流,连忙应下。
“周遇吉!”
“末将在!”周遇吉挺身而出,甲胄铿锵。
“你的前锋营,是京营唯一堪战之部队。本官命你部,即刻出城,前出至通州外围,不必与清军主力硬撼,以游击袭扰为主,侦查敌情,延缓其进军速度!记住,保全实力为上,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
“末将遵命!”
周遇吉没有丝毫犹豫,眼中燃烧着战意,转身大步离去。
一道道命令,如同蛛网般从兵部迅速蔓延出去,试图稳住这摇摇欲坠的防线。
然而,坏消息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报!蓟州镇总兵杨嘉谟率军迎战,于三河县遭遇清军主力,大败!清军继续……挺进!”
“报!清军游骑已出现在通州城外二十里!沿途村庄……尽遭焚掠!”
“报!保定方向援军被清军偏师阻于涿州,无法前进!”
“报!密云后卫告急!请求支援!”
溃败!到处都是溃败!
各地的明军,无论是边军还是卫所兵,在如狼似虎、装备精良且拥有大量武道高手的清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许多军队甚至望风而逃,将领带头跑路,将富庶的京畿之地,赤裸裸地暴露在清军的铁蹄之下。
皇宫内的崇祯皇帝,听着这些雪片般飞来的噩耗,坐立难安,一次次派人到兵部询问对策,语气一次比一次惊慌。
“陈爱卿!援军何时能到?”
“陈爱卿!京城……守得住吗?”
“陈爱卿……”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陈天身上。
朝堂上那些原本反对他的势力,此刻也暂时沉寂了,但无数双眼睛仍在暗中盯着他,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场滔天危机,等着他出错,等着将他拉下马。
毕竟大明还不至于因为一次清军入关就灭了,顶多耗损一些元气罢了。
陈天站在巨大的北直隶舆图前,目光沉凝。
地图上,代表清军的黑色箭头,正从喜峰口伸出,如同两条毒蛇,狠狠地噬向北京的心脏。
他知道,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这次清军入塞,将如入无人之境,蹂躏京畿长达数月,掳掠无数人口财物,极大地削弱了大明的元气。
而如今,他来了,他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不能被动防守,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打乱他们的节奏!”
陈天心中暗道。
他带来的宣大老兵,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目前唯一能倚仗的机动力量。
“传令!”
他猛地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亲卫队长,也是他从宣大带来的心腹将领赵虎下令,“集合所有宣大老兵,以及京营中筛选出的敢于拼杀、修为在锻体境中期以上的士卒,组成‘锐士营’,由你统领,随时待命!”
“是!”
赵虎轰然应诺,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打仗,他们不怕!
就在这时,职方司主事又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部堂!不好了!最新军报!清军主力已突破通州外围防线,其前锋巴牙喇白甲兵,由皇太极麾下猛将鳌拜统领,距离京师已不足五十里!而且……而且据逃回的夜不收(侦察兵)说,清军阵中,有……有元丹境的高手气息出现!不止一道!”
元丹境!
这个词,让值房内所有听到的人,包括王业浩、杨嗣昌,都是心头巨震,面色煞白!
在这个高武世界,元丹境武者,已是一方巨擘,堪称战场上的大杀器!
其个人武力,足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局部战局的走向!
大明军中,元丹境武者已是凤毛麟角,大多镇守各方,难以轻易调动。
而清军此次,竟然出动了好几位元丹境!
这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丹境……”
王业浩声音干涩,充满了绝望,“这……这如何抵挡?”
杨嗣昌也面如死灰:“京城……危矣……”
连一直强作镇定的英国公张世泽,此刻也彻底慌了神。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天身上。
这位年轻的兵部尚书,这位他们或敬畏、或嫉恨的强者,此刻成了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唯一的希望。
陈天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元丹境……很好。”
他伸手,轻轻抚过案上的尚方宝剑剑鞘,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本官这把剑,尚未饮过元丹之血。”
他看向赵虎,看向舆图上那狰狞的黑色箭头,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传令锐士营,集结待命。本官要亲自去会一会,这皇太极的巴牙喇,和他麾下的……元丹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