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将士,中军大帐内才摆开宴席,杯盘虽丰,却无丝竹之乐。
杨浩端坐主位,举起第一杯酒,声音沉肃:
“今日一战,扬我大隋军威!
玄甲军身为主力,伤亡虽重,却以铁血战力印证‘天下第一军’之名,实乃联军之魂!
金骁果军与幽冥军亦奋勇拼杀,当向玄甲军看齐,共勉共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将:“明日便是骑对步,敌方以三倍步军列阵,迎战之事,仍由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全权排布。
不多言,第一杯酒,敬今日战死的将士兄弟们——
他们为大隋流尽热血,此恩此德,当永世铭记!”
说罢,杨浩将杯中酒缓缓洒向地面,众将纷纷效仿,酒液渗入泥土,似与阵亡将士的忠魂相融。
放下空杯,杨浩又满上第二杯,笑道:
“第二杯,朕谢诸位将帅!
今日一战,瓦岗八千瓦岗内军折损过半,其精锐战力已被我军打灭半数,此等战绩,皆赖尔等奋勇拼杀!
朕今日犒赏三军,与众将痛饮此杯!”
众将齐声谢恩,正要举杯,帐外亲兵押着程咬金走入帐中。
程咬金虽被绳索捆绑,却依旧昂首挺胸,怒目圆睁。
“唰”的一声,来护儿猛地拔出虎啸刀,刀刃直指程咬金,怒喝一声:
“程知节!我昔日辅帅张须陀张公死于瓦岗之手,今日便拿你血债血偿!”说着便要上前。
“来老将军,住手!”
杨浩抬手一压,“朕素来无杀俘之习惯。
程咬金虽是战俘,却也是各为其主,战场拼杀,胜败常事,岂能随意屠戮?”
他看向来护儿,温言劝道:
“老将军忠心,朕心领神会,但杀俘非仁君所为,亦非联军之德。
今日擒他,并非为了让你报仇,还请老将军先退下,安心饮酒,朕自有安排。”
来护儿闻言,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抱拳躬身: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听陛下的。
今日便暂且放过他,明日上阵,老臣定再生擒一名瓦岗将领,为张公雪恨,为大隋建功!”
说罢,他收刀入鞘,退回座位。
杨浩点头一笑,看向程咬金:“程将军,且坐一旁饮酒。
你我虽为敌,但朕敬你是条好汉,不会亏待于你。”
程咬金被松了绑,见帐中摆着酒肉,哪里还有半分战俘的拘谨?
他大喇喇地往空座上一坐,抓起一块烤得油光锃亮的牛肉,张口就咬!
腮帮子鼓鼓囊囊,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浑然不顾周遭众将的目光。
“痛快!”
他嚼着肉,抄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一大碗,仰头便灌,酒液顺着脖颈浸湿衣襟也毫不在意,抹了把嘴哈哈大笑:
“杀头不过碗大的疤,死前能有酒有肉,也算够本了!”
屈突通见状,捋着胡须笑道:“程将军果然是条爽快汉子!”
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走过去,“老夫敬你一杯,这般胆识,可敬可佩!”
程咬金毫不推辞,端起酒碗与他一碰,“哐当”一声脆响,仰头又是一饮而尽,抹嘴道:
“老将军客气!打仗嘛,各为其主,输了就是输了,没啥好矫情的!来,干!”
殷开山紧跟着上前,给程咬金续上酒:
“程将军悍勇,阵前那两斧,着实厉害!某家佩服,敬你一杯!”
“哈哈,不算啥!”
程咬金摆摆手,接过酒碗又是一口闷,脸上红扑扑的,话也多了起来,扯着大嗓门:
“你们那新式兵器是真霸道,俺的斧头都被崩了好几个口子!
下次再打,俺非得再试试你们那虎啸大刀啥滋味!”
侯君集也凑过来,打趣道:“程将军若是肯归降,别说虎啸刀,豹突枪也任你挑选!”
程咬金眼睛一瞪,嘴里还塞着肉,含混不清地说:
“那可不行!俺程咬金生是瓦岗人,死是瓦岗鬼!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抓起另一块牛肉,“你们这酒肉是真不赖,比瓦岗营里的强多了!
来,再走一个!”
说着,他主动端起酒碗,对着众将一举,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帐中众人见他这般没心没肺,明明是阶下囚,却活得比谁都洒脱;
非但不反感,反倒生出几分敬佩,纷纷上前与他碰杯。
帐内的肃穆气氛渐渐被这股豪爽之气冲淡,酒酣耳热间,竟忘了他是被俘的敌将。
程咬金只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而与众将插科打诨;
时而拍着桌子叫好,仿佛不是身陷敌营,而是在自家营中与兄弟畅饮;
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浑劲,倒是让满帐将帅都暗自叫好。
战火未歇,中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帐内人影温柔。
杨浩坐在榻边,望着榻上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的李秀宁,下意识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满是疼惜:
“秀宁,今日大战,我方虽胜,却也折损不少将士,让你跟着忧心了。”
李秀宁轻轻摇头,她因前几日与长孙无垢一事,与他大吵一架;
此刻余气未消,却被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得心头一软。
“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心系天下便是应当,只是……”她话音顿了顿,终究没再提之前的不快。
杨浩忽然起身,屏退了帐内伺候的侍女宫人,转身时手中端着一碗温好的燕窝羹,
“往后这些不必劳烦旁人,朕亲自照顾你。”
李秀宁一愣,脸颊瞬间染上红霞,
“陛下,这般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事,叫侍女来做便是,何须您亲自动手?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笑话什么?”
杨浩将燕窝羹递到她唇边,“今日大战一场,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朕在后方没能披甲上阵,总该为你做点什么。
何况你怀了朕的龙裔,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好生照料,半点马虎不得。”
他说着,轻轻将李秀宁揽入怀中,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腹中胎儿。
“朕瞧瞧……”
“一定是个姑娘,眉眼跟你一样清秀动人,温婉贤淑。”
“不,为何不是儿子?”
李秀宁嗔怪地推了他一下,眼底却闪着期待的光芒,“我要生个龙子,将来能替陛下分忧,镇守疆土。”
杨浩低笑出声:“行行行,都听你的,是龙子是龙女,朕都喜欢!
只要是你生的,便是朕的心肝宝贝。”
夜色渐深,帐外传来巡夜将士的脚步声,帐内却静谧祥和。
杨浩拥着李秀宁躺在榻上,动作规矩,只是轻轻搂着她的腰,不敢有丝毫逾越。
乱世之中,大战之余,这样的静谧与温情格外珍贵。
李秀宁往他怀里缩了缩,彻底放下心防,在他安稳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而瓦岗寨中,萧后已得知今日战况,临窗透过浓浓夜色,望向远处隋军营火,心道:
陛下,明日一战胜,则中原可定,大隋中兴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