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腥气裹着温热的风，贴在周粥的脸颊上，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脚下是夜魔胸腔内壁的肉膜，踩上去软腻得像泡发的腐肉，每挪动一步，都能感觉到底下传来的细微蠕动，仿佛这具死去千年的庞然大物还残留着最后的本能。
他跟在阴罗岛少女身后，目光时不时掠过少女的背影，心里那点异样感总也压不下去。
这少女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不像看一个同行的伙伴，倒像在打量一件刚摆上货架的器物，目光扫过他的手腕、脖颈，甚至那眼神里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满意”，让周粥浑身发紧。
“你总看我做什么？”周粥终于忍不住开口。
少女脚步没停，只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看你有没有拖后腿的本事。”
说完，便转了回去，留下周粥站在原地，心里的疑惑更甚。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麻感。
周粥先是以为自己错觉，可下一秒，那麻感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震动，从脚底顺着小腿往上爬，连带着周围的肉壁都开始微微颤抖，附着在肉壁上的血丝像活过来似的，轻轻跳动着。
他抬头看向少女，发现她也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比刚才沉了不少。
“怎么回事？”周粥压低声音问，心脏跟着那震动的节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夜魔啊，那是传说中死了几千年的上古魔物，尸体怎么会震动？
难不成……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夜魔的心脏，还在跳？
少女没回答，只是从袖袋里摸出一枚淡青色的玉佩，玉佩贴在她的指尖，微微发烫。“我师父当年来过这里，带走了一枚魔珠，”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确定，“她说夜魔的尸体早就没了生机，连骨骼都快化了，怎么会有震动？”
震动越来越明显了。
一开始只是细微的麻感，现在已经变成了沉闷的轰鸣，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的肉膜起伏一次，像是海浪在推动着什么。
周粥扶着旁边的肉壁站稳，指尖能感觉到肉壁下传来的巨大力量，那力量带着蓬勃的生机，和这具腐臭的尸体格格不入。
“震动的源头在前面，”少女指着前方，那里的肉壁比别处更厚，颜色也更深，像是一个巨大的囊袋，“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面。”
二人顺着震动的方向往前走，每靠近一步，空气里的灵力就更浓郁一分，那灵力不是阴邪的魔气，反而带着点温润的暖意，让周粥的灵觉都跟着活跃起来。
脚下的血红色土壤原本是干燥的，此刻却开始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温热粘稠，踩上去能听到“咕叽”的声响，周粥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新鲜的血液。
夜魔的血液，怎么会是新鲜的？
终于，他们走到了震动的源头。
那是一颗巨大的心脏，比周粥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大，直径足有十丈，暗红色的肉壁上布满了粗壮的血管，每一次跳动都能让周围的空气跟着震颤，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一面巨大的鼓在敲击。
心脏表面缠绕着淡淡的金色光纹，那些光纹随着心跳慢慢流转，散发出磅礴的生命力，周粥只是站在十几步外，就感觉胸口发闷，那股生命力太强大了，让他都有些喘不过气。
少女的眼皮直跳，她死死盯着那颗心脏，指尖的玉佩烫得更厉害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伸出手，掌心凝出一丝淡紫色的灵力，朝着心脏的方向探去，可刚走一半，那灵力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散了。
“这里的灵力浓度，比外面高了十倍不止，而且……”她顿了顿，脸色更沉了，“这颗心脏里，藏着东西。”
周粥正想开口，目光却突然被心脏旁边的地面吸引了。
那里躺着一截被截断的蛇身，白色的鳞片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液，蛇头落在不远处，眼睛圆睁着，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狰狞。
周粥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之前追杀他的那条小蛇！那条先天圆满境界的小蛇，竟然死在了这里？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少女，发现少女也在盯着那截蛇身，脸色凝重。先天圆满境界的修士，就算打不过，想逃跑也不难，可这条小蛇死得太干脆了，蛇身的断口整齐平滑，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刀斩断的，连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
“不要靠近。”少女拉住周粥，声音里带着警告，“这蛇死得太蹊跷，周围肯定有危险。”
周粥点点头，他也能感觉到，这颗心脏周围的空气里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不敢妄动。
少女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凝出淡紫色的光纹，那些光纹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最后落在她的双眼上。
她的瞳孔瞬间变成了淡紫色，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里，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
“阵法！”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惊讶，“这里有人布置了阵法，而且是高阶阵法，刚才的蛇，应该是触发了阵法被杀的。”
周粥凑过去看，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少女瞳孔里的金色线条在慢慢流转。
他心里暗暗感叹，这阴罗岛的少女手段真是多，又是玉佩又是法印。
少女收回法印，瞳孔恢复了正常，她转头看向周粥，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是万魔岛的人吧？”
周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他身上没带万魔岛的令牌，可这少女一猜就中，难道是他的气息暴露了？
“这里的阵法，是万魔岛的手法。”少女肯定地说，她指着空气里那些看不见的阵纹，“这种金色阵纹，只有万魔岛的‘锁灵阵’才会有，用来封锁灵力，隐藏东西最合适。”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颗心脏上，“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隐秘，不然不会用这么高阶的阵法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