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拿破仑的指挥部。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混合的味道,但帐篷内却异常安静。地图铺在长桌上,几名元帅围着它,神情紧张地等待着。
拿破仑一言不发,指尖在代表奥军主力达维多维奇的蓝色棋子上轻轻敲击。棋子早已被他从地图上移开,放在了一旁“被歼灭”的区域。
他在等另一只猎物——维尔姆泽。
“来了!”
一名传令兵掀开帐帘,缪拉紧随其后,这位风驰电掣的骑兵将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
“陛下!”缪拉的声音洪亮而急促,“维尔姆泽转向南了,正全速逃往曼图亚!他的部队已经完全丧失了组织,像一群被驱赶的绵羊!”
帐篷内压抑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几位元帅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唯独拿破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消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地图上那颗正疯狂南移的红色棋子。
“他果然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篷都安静下来,“一个被恐惧支配的赌徒,总会把他最后的筹码押在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
他转向身后的元帅们,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先生们,猎物已经自己跑进了陷阱。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他把陷阱的门关上之前,把门给他钉死。”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与奥军撤退路线近乎平行的线,但更短,更直接。那是一条翻越山岭的险峻小道。
“奥热罗,”他下达命令,“你的军团负责打扫战场,处理俘虏和缴获物资。我要你表现得像一个疲惫不堪的胜利者,让维尔姆泽的探子以为我们已经停止了追击。”
“是,元帅!”奥热罗挺胸应道。
“拉纳,马塞纳!”拿破仑的目光变得灼热,“其余主力,立即执行第二次强行军!我们走山路,抄近道,必须在维尔姆泽抵达曼图亚之前,赶到他的前面!”
“保证完成任务!”拉纳和马塞纳的声音充满了渴望。
拿破仑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缪拉身上。
“缪拉,你的骑兵是我的眼睛,也是我的鞭子。给我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不要让他们有片刻喘息。用不断的骚扰和攻击,把他们的恐惧推向顶点。我要让他们在绝望中奔逃,一直奔进为他们准备好的坟墓。”
“遵命,陛下!”缪拉的眼中燃烧着猎杀的火焰。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法军士兵,再次咬紧牙关,踏上了新的征途。他们疲惫不堪,但胜利的激励和对下一步猎杀的渴望,化作了无穷的力量。
一场决定北意大利命运的终极赛跑,开始了。
两天后,阿迪杰河畔。
“陛下,维尔姆泽烧掉了河上的石桥!”拉纳的传令兵带来了最新消息。
拿破仑正骑在马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意料之中。他以为能争取到时间。”
他话音刚落,工兵指挥官已经上前报告:“陛下,浮桥材料已备好,预计四小时内可以架设完毕!”
“四小时?”拿破仑的眼神扫过河对岸惊慌失措的奥军后卫,“太久了。我给你两个小时。炮兵,全力压制对岸,为工兵掩护!”
“是!”
法军的炮火瞬间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奥军的阵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法军工兵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他们顶着零星的射击,以惊人的速度将浮桥推向对岸。
不到两个小时,浮桥架设完成。
“拉纳!带你的掷弹兵冲过去,把他们碾碎!”拿破仑的命令简洁而致命。
拉纳一马当先,随着他一声“前进!”,法军精锐的掷弹兵们怒吼着冲过浮桥,狠狠撞向了士气崩溃的奥军后卫。
短暂而血腥的战斗后,抵抗被彻底粉碎。拿破仑的大军,如同钢铁洪流般,源源不断地跨过了阿迪杰河。
维尔姆泽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又过了一天,曼图亚。
那雄伟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维尔姆泽率领的一万四千余名残兵败将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他们到了,他们安全了!
维尔姆泽勒住马,回头望向北方的平原。空无一物,只有被夕阳拉长的、自己部队的狼狈身影。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或许,他真的甩掉了那个魔鬼。
他带领着这支衣衫褴褛、士气全无的军队,走进了曼图亚坚固的城门。
沉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轰”的一声闷响,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就在此时,在曼图亚西侧的一处高地上,拿破仑举起了望远镜。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支军队如同耗子般钻进笼子的全过程。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最终走进陷阱时的满足感。
“他回家了。”他对身边的拉纳轻声说道。
随即,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数万双等待命令、燃烧着崇拜火焰的眼睛。
他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军,展开包围线!”
“从今天起,曼图亚不再是哈布斯堡的堡垒,而是皇帝陛下的监狱!”
“而维尔姆泽元帅,将是这座监狱里,最尊贵的囚犯!”
北意大利的天空下,一场宏大的围城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