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
撕裂空气的警报。
那是整个地下基地的愤怒咆哮,是一个被惊扰的巨兽在嘶吼。刺耳的蜂鸣和高频闪光灯构建出一条通向地狱的跑道。影子背着弗朗索瓦,奔跑在这条跑道上。
每一步,他断裂的肋骨都在发出抗议,剧痛让他视野阵阵发黑。但他没有停。不能停。身后,是无数汇聚而来的红点,是死亡的浪潮。
“左……下一个左转……”弗朗索瓦的声音在影子的背上微弱地传来,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几乎失去意识,但那幅烙印在脑海中的“活地图”依然固执地发光,为他指引着那唯一的生机——通道17-b。
影子猛地转向,冲入一条截然不同的走廊。这里不再是冰冷的混凝土,而是布满管线的 maintenance artery(维护动脉)。
就在这时,一阵高速的嗡鸣声从后方传来!不是“天使”的歌声,而是某种……小型飞行器的集群声。
影子回头一瞥,瞳孔骤缩。
十几只拳头大小、造型类似金属蜻蜓的无人机,正以惊人的速度从通风管道中蜂拥而出。它们的头部是闪烁的红外摄像头,腹部则伸出了两根漆黑的、高频颤动的金属探针。
“‘眼魔’……”弗朗索wa喘息着报出它们的代号,“……非致命性……麻痹单位……”
话音未落,一只“眼魔”已经扑到近前。影子甚至来不及举枪,只能侧身险险避开。那两根探针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带起一串火花,将他袖子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根本来不及将它们全部击落。影子的手枪在狭窄的走廊里根本无法构成有效的火力网。
“那里!墙壁面板!”弗朗索瓦的视线越过影子的肩膀,死死盯住走廊右侧一块与众不同的金属板,“后面是……高压电缆!”
影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一个猛加速,用肩膀狠狠地撞向那块面板!
“砰——!”
金属面板向内凹陷,但并未脱落。影子不依不饶,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狠狠撞了上去!
“轰!”
面板终于被他蛮横地撞开,露出了后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如同血管般分布的粗大电缆,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terminals(接线端子)上闪烁着危险的蓝色电弧。
“小心!”弗朗索瓦喊道。
影子看也不看,直接将手枪的枪管插进了两个最大的接线端子之间!
“滋——!!!”
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电光爆发开来!强烈的电流瞬间将手枪熔化成一团铁水,而那股狂暴的电流,则形成一个无形的电磁脉冲,轰然扩散!
走廊内,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眼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住,翅膀瞬间凝固,冒着黑烟簌簌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摔成一堆零件。
短暂的几秒钟安宁。
“走!”
影子扔掉已经变成废铁的枪柄,再次背起弗朗索瓦,不顾自己被电流灼伤的麻痹手臂,继续狂奔。
他们距离通道17-b的入口,只剩下不到两百米。
但就在这时,走廊的前方,传来沉重的金属落地声。
“咚——!!”一声巨响,一扇厚达三米的合金防爆门,从天花板缓缓降下,彻底封死了前方的去路。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追兵也变了。不再是小型的“眼魔”,而是一台两米多高、手持重型脉冲步枪的武装机器人,它迈着沉重的步伐,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他们被关进了一个金属的囚笼。
完了。
弗朗索瓦的内心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最终还是要在这里画上句号吗?
“还没完。”
影子将他轻轻放下,靠在墙上。他走到那扇正在缓缓下降的合金门前,抬头看着那不足半米的缝隙。
他仅仅犹豫了半秒钟,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弗朗索瓦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转过身,面朝着那台正在瞄准他们的武装机器人,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死亡。
“影子?!”弗朗索wa失声喊道。
武装机器人肩上的武器开始充能,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个比影子快三倍的黑影,从他背后的阴影中猛然窜出!那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团由纯粹的黑夜与恶意构成的、仿佛有生命的影子!
它无视了光,无视了物理法则,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闪电,瞬间冲到了武装机器人的脚下!
紧接着,那团影子“钻”了进去!
武装机器人浑身剧震,原本平稳的红色独眼开始疯狂闪烁,内部传出齿轮疯狂咬合的断裂声!它手中的脉冲步枪失去了控制,对着天花板疯狂扫射!
“轰!轰!轰!”
火花四溅,碎石飞溅。
而那扇合金门,还在以不可阻挡的速度下降!缝隙只剩下不到二十厘米!
弗朗索瓦瞬间明白了影子的意图。这不是自杀,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扇即将合拢的门缝,嘶声力竭地喊道:
“就是现在!启动!”
影子体内的“共生体”没有回应。它已经耗尽了能量。
但是,还有另一个。
一直潜伏在影子体内,那个被他视为诅咒、视为“恶意外部文件”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怪物”——那个赋予他超常速度与力量的黑暗残响,在这一刻,被他完全地、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影子的身体瞬间被一种不祥的黑气笼罩。他的肌肉以超越生理极限的方式膨胀,双眼深处迸发出猩红的光芒!
在合金门闭合的最后一刹那,他动了。
他没有冲向门缝。
而是弯下腰,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贴着地面,从那不足二十厘米的缝隙下,极限滑铲而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合金门“哐当”一声,彻底封死!
而被“影子”夺舍的武装机器人,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将炮口对准了自己的能源核心,扣动了扳机。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后方的通道里响起,火光与冲击波甚至让整扇合金门都为之一颤。
门内,是弗朗索瓦劫后余生的喘息。
门外,是影子的绝境逢生。
他们,被分开了。
一个被困在原地,毫发无伤但孑然一身。
一个跳进了龙潭虎穴,孤身一人,却前所未有地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