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刑天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具石棺中的躯体上。他不是在看一具尸体,而是在看一个与自己命运纠缠的倒影。那柄战斧“戚”,是他当年以自身精血神骨,融合天外奇珍锤炼而成,是他力量与战意的延伸。而此刻,它却像一根狰狞的钉子,将这个陌生的神只封印在了永恒的沉睡之中。
“这……这怎么可能?”刑天第一次感到了困惑。他锻造神兵时,这片大陆的文明还处在蒙昧的摇篮里,这个男人是谁?为何自己的神兵会与他融为一体?
“是‘命运之主’……”赫特的灵魂在一旁喃喃自语,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破碎不全,“是奥西里斯姆大人!他没有遇难,他竟是……选择了‘自我封印’!”
“命运之主?奥西里斯姆?”刑天皱眉,这个名字他闻所未闻。
“他是……比拉神更古老的存在。”赫特仿佛陷入了对遥远历史的追忆,“在埃及神系尚未建立之前,他便负责掌管‘阿特’,命运圣殿。他不是太阳神的祭司,不是亡者之国的判官,他是……命运法则的化身本身。”
赫特转向刑天,眼神复杂至极:“三千年前的‘众神黄昏’,尼克斯初次降临,她真正的目标,就是奥西里斯姆大人。只要摧毁了他,整个世界的因果之线便会陷入混乱,她便可以从容地替换法则,吞噬世界。”
“塞特背叛了他,用混沌之毒污染了您的神兵。而尼克斯,用‘暗夜之幕’污染了奥西里斯姆大人守护世界的意志。”赫特的声音带着哭腔,“主上被自己的核心利器所伤,在神魂崩溃的最后一刻,他做出了最悲壮的决定——将‘戚’与自己一同封印,用他身为命运之主最后的权能,化作一个永恒的‘悖论锁’。他活着,也因为神兵的侵蚀而‘死去’;神兵完整,也因为主上的锁禁而‘残缺’。”
“您手中的圣甲虫印记,是开启这‘悖论锁’的唯一钥匙。您既是神兵的主人,也是……拯救他于永恒囚禁中的……破局之人。”
谜底揭晓,但刑天的心却愈发沉重。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寻回失物的旅程,却没想到,这是一场拯救盟友的死斗。而这个盟友,为了守护世界的命运,已经独自抗争了三千年。
“让我来。”
玛丽王后轻轻上前,她翠绿的眼眸中,满是悲悯与坚定。她将手掌悬停在奥西里斯姆的胸膛上方,温润的生命能量如流水般淌下,覆盖在那柄狰狞的战斧之上。
“啊啊……”
被污染的能量发出无声的尖啸,玛丽的生命之力虽然无法彻底净化那纠缠了三千年的混沌与虚无,却像一个温柔的姑姑,暂时安抚着那狂暴的力量,让它停止了对奥西里斯姆神魂的日夜侵蚀。
“多谢。”刑天沉声对玛丽说了一句。
他不再犹豫。
他将双手,稳稳地握住了“戚”的斧柄。
入手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一边是熟悉无比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霸道战意,另一边,是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混沌与虚无的诅咒。
“以我刑天之名,归来!”
他低吼一声,并非用力去拔,而是以神武之主的意志,对“戚”下达了最绝对的命令!
嗡——!
战斧剧烈震颤起来!斧身上,暗金色的光芒与漆黑的怨毒气息疯狂对冲、迸发。神盾“干”在刑天背后浮现,如同一个黑洞,贪婪地将那些被震散的黑色怨毒尽数吸收,再转化成最精纯的神力,反哺回刑天体内!
“吼……”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奥西里斯姆,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叹息。
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没有瞳孔,只有两片旋转的、仿佛蕴含着亿万星辰的金色星云。他看到了刑天,看到了玛丽,看到了赫特的灵魂,看到了过去,也看到了……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啊……”他的嘴唇动了,发出的却非具体的语言,而是一种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灵魂中的意念,“……宿命的相逢……并非偶然。”
“三千年的星辰轮转,只为等待此刻的……星轨交汇。”
他看着刑天,金色的眼眸中没有感激,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不必迟疑,战神。取回你的‘心脏’,也让我……重获我的‘自由’。”
随着他的话音,一道道金色的法则锁链从他神魂深处浮现,缠绕住战斧,将那些残余的混沌之力强行禁锢。
刑天感觉到阻力骤然一轻!
他用力一提——
“唰——!”
战斧“戚”,在被尘封三千年后,终于脱离了那具躯体,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回到了它真正主人的手中!
轰!
当“戚”被取出的瞬间,无尽的神力从战斧中爆发,与刑天的血脉完美相融。仿佛断肢重生,亡者归来。一股睥睨天下、神佛辟易的无敌战意,以刑天为中心,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连头顶的尼罗河沙,都为之震颤!
而另一边,奥西里斯姆的身体,在失去了“戚”的支撑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绽放出万丈金光。他胸口那狰狞的伤口,在生命法则与命运法则的双重作用下,瞬间愈合。他从石棺中缓缓站起,虽然身形略显单薄,但那股掌控命运、俯瞰众生的神威,却比刑天的战意更加深邃、更加古老。
“神兵已归,我将远行。”奥西里斯姆的目光穿透了头顶的岩层,望向了遥远天际的某个禁忌之地,“尼克斯的目标是‘阿特’,在她破开封印之前,我必须去重布命运的防线。”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他对着刑天微微颔首,那不是下属对上司的尊敬,而是两位同等级别强者之间的默契与托付。
“你们的第一战,已经来了。”
说完,他化作一道漫天星辰组成的光影,没入墙壁,消失不见。
而他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石室,乃至周围的地面,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轰隆隆隆——
无数混乱、狂暴的神力波动,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片死者之城的废墟,都被惊醒了!
“是塞特的爪牙!”赫特的灵魂惊恐地尖叫,“他们感知到了奥西里斯姆大人的苏醒!他们来了!”
刑天单手持斧,感受着手中那份完整无缺、威力暴涨的力量,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狞笑。
他转头看向玛丽,眼神灿烂如星。
“走吧。”
“在他们把我们埋进这片黄沙底下,先去会一会,这些……自以为是的,埃及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