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谷异动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一夜之间吹遍了西北大地,也吹散了古河道集市连日来的喧嚣与热闹。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最先在那些来自西部、或是消息灵通的部落商队中蔓延开来。
“天门开了!真正的魔物要出来了!”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西边好几个小聚落已经没了音讯!” “黑石部落那个疯子在献祭一切!他要拉所有人陪葬!”
集市上,人心惶惶。不少摊主开始慌慌张张地收拾货物,准备逃离。一些小型部落的队伍更是直接拔营,头也不回地向北或向南逃去,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那西来的血色吞噬。
混乱,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恐慌即将演变成踩踏和混乱之际,一队队身着制式青铜甲胄、纪律严明的人道宫战堂弟子,迅速而有序地进入了集市区域。他们没有粗暴地驱赶,而是占据了各处要道和高点,冰冷的眼神和沉稳的气势,如同一堵无形的墙,瞬间遏制住了失控的苗头。
紧接着,狩那沉稳洪亮的声音通过简单的扩音符阵响彻整个集市:
“诸位!静!”
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
“天门异动,宫主已然知晓!”狩站在一处高台上,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恐慌与逃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些怪物不会因为你们逃跑而停下脚步!它们会吞噬一切所见生灵,这片土地将再无宁日!”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心怀侥幸的人心上。
“人道宫,已决意西征,斩灭魔源!”狩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绝与力量,“但此非我一宫一族之事,乃关此地所有生灵存亡!宫主有令:愿留下共抗魔潮者,我人道宫愿开放部分符箓、丹药库存,以战功兑换!愿提供情报、物资者,我人道宫必厚报之!若仍执意离去者,请自便,但我提醒诸位,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话音落下,集市一片死寂。留下,可能立刻面对死亡;逃走,就可能永远失去家园,甚至最终仍难逃魔爪。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庄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黑隼部落,愿与人道宫共进退!”乌木巫祭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手中的骨杖顿地有声,“祖灵启示,此乃天地大劫,避无可避!唯有人道宫,方有一线生机!我部战士虽不擅正面搏杀,但可沟通祖灵,预警邪祟,安抚地脉!”
乌木巫祭的率先表态,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磐石部落(西南体修),也愿死战!”体修首领“磐”带着几十名伤势已然恢复大半、气血旺盛的战士大步走来,“宫主救我部落,此恩必报!我部别的不行,一身气血和力气,愿为先锋盾牌!”他们虽然装备简陋,但那股彪悍勇猛的气势,却让人侧目。
“还有我们碧波部!”沧波也站了出来,身后跟着一队碧波战士,“陆上战斗非我等所长,但我部可保障水源净化,治疗伤患,亦可侦察水下动向,防止邪祟从水道偷袭!”
这三个颇具分量的部落相继表态,瞬间改变了现场的气氛。
一些原本犹豫不决的中型部落首领开始交头接耳。
“黑隼部落古老神秘,他们都信人道宫...” “那些体修蛮子看起来不好惹,也服那个张宫主...” “碧波海民的水疗术确实厉害...”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部落代表站了出来。
“巨蹄部落,愿出五十勇士,三百头驮兽负责运输!” “林歌部落,擅长驯兽与林中侦查,愿负责侧翼预警!” “燧石部落,善锻冶,可帮助维护兵器甲胄!”
......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恐慌逐渐被一种悲壮的团结所取代。留下来,固然危险,但或许真有一线生机,而且能与人道宫这等新兴的强大势力结下善缘。若是逃走,即便活下来,在这危机四伏的洪荒,失去部落根基,又能苟延残喘多久?
狩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宫主预料的不错,唯有展现出决心和实力,才能将这些分散的力量凝聚起来。
“好!”狩大声道,“既如此,请各族首领随我入谷,共商抗魔大计!集市暂由我人道宫接管,统一调配物资,按需分配,必不令勇士们空腹而战!”
这一次,再无人反对。很快,一支由十多个部落首领组成的队伍,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第一次踏入了那座神秘而强大的人道宫山谷。
一进入山谷,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整齐的洞府、初具规模的殿堂、尤其是那笼罩整个山谷、流转着五色光华的巨大护罩(小五行混沌阵全力运转),无不彰显着远超他们想象的秩序与力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元炁波动,往来弟子步履匆匆却神色沉稳,看不到丝毫慌乱。
会议在中央广场临时搭建的大帐内进行。张炁并未立刻出现,由狩主持,岩、藤、巫母等人分别介绍目前备战情况、物资储备、符文丹药产能以及敌方情报。
当听到人道宫库存有数千张各类符箓、数百瓶丹药,并且还在日夜不停地赶工;当看到工造司推出的新式破甲弩、掺火浣砂的盾牌甲胄;当了解到张炁已突破至更高境界并曾独自斩杀堪比金丹的魔尊时...各部落首领的眼神从最初的忐忑,逐渐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浓浓的敬畏和一丝...希望!
或许,真的能赢?
会议最后,张炁的身影终于出现。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只是平静地走入帐中,但那一刻,所有部落首领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恭敬行礼。
“诸位能留下,便是信我张炁,信我人道宫。”张炁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分量,“魔潮将至,唯同心协力,方有生机。此间物资,将按各部落出战人数与任务统一调配。战后,所有参战部落,皆可入我人道宫外门,习练《五行炼炁法》基础篇,互通有无,永结盟好!”
习练功法?永结盟好?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部落首领心中炸响!修炼之法,乃是各大部落绝不外传的核心秘密!人道宫竟然愿意分享?虽然只是基础,但足以让他们的部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承诺,比任何物资都更有吸引力!
“愿遵宫主号令!”以乌木巫祭、磐、沧波为首,所有部落首领心悦诚服,躬身应诺!
一份以人道宫为核心、汇聚了十多个部落力量的百族盟约,在此刻,于此地,初步达成!
接下来的两天,古河道集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和后勤中心。物资从各个部落汇聚而来,又根据狩的统一调度,分配到需要的队伍手中。符箓、丹药、武器、粮草...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流转着。
来自不同部落的战士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皮甲、拿着不同制式的武器,开始混编操练,虽然略显混乱,却在人道宫战堂弟子的指挥和各族首领的弹压下,渐渐有了些模样。一种同仇敌忾、共度时艰的气氛逐渐取代了最初的隔阂与怀疑。
张炁站在哨塔上,望着下方熙攘忙碌、却秩序井然的景象,望着那支初步凝聚起来的、成分复杂却士气可用的盟军。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联合,利益与恐惧的结合远不如信念牢固。
但,这是一个开始。
汇聚人道之力,以抗天地大劫的开始。
而就在盟军紧锣密鼓地备战之时,西部边境,烈带领的接应队伍,已经与第一波真正的魔潮先锋,轰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