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玑残魂那冰冷、漠然、充满威胁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久久萦绕在张炁的识海,挥之不去。
“钥匙即将归位……在意的人承受痛苦……”
这赤裸裸的威胁,指向的不仅是张炁自己,更是他身边所有珍视之人——凰灵儿、烈、藤、沧波,乃至整个混沌道域王朝!
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但张炁强行将其压下。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判断出错。他此刻需要的,是极致的冷静,以及……更强大的力量!
玄玑残魂能如此清晰地通过道灵与他对话,说明道灵内部“玄玑协议”的力量正在增强,琉璃仙帝净化之力的压制可能正在被缓慢侵蚀。而对方提到“钥匙即将归位”,很可能是指飞升大典这个“节点”,或者是外界正在发生的、与星盘碎片相关的某种变化。
时间,真的不多了。
张炁没有立刻召见藤等人商议,而是独自留在静室中,开始审视自身。
伤势在持续恢复,肉身损毁度降至55%,道基裂痕修复至四成,混沌真元恢复到接近元婴中期水平。新得的“时空”与“封印”两道痕已初步炼化,成为他力量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不够!远远不够!
他体内汇聚的力量,如今堪称驳杂而高端:混沌大道本源(虽受损)、遗落之境道痕、科技位面道痕、修仙位面道痕、锋锐道痕、吞噬道痕、时空道痕、封印道痕,外加琉璃仙帝的净化本源感悟,以及一丝原始归墟气息,还有那如芒在背的道灵(传承之种)本身。
这些力量,有的相辅相成(如混沌包容一切,时空与封印互补),有的则性质相冲(如吞噬道痕的掠夺与生命道痕的滋养对立,锋锐道痕的极致的“破”与封印道痕的“固”存在矛盾)。之前他都是分开运用,或者勉强调和,从未尝试将它们真正、深度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稳定、更加强大的整体。
现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终极危机,他必须尝试迈出这一步!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以混沌大道为根基,寻找这些至高道痕之间的共通点与平衡点,进行初步的、可控的“融合”!
这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体内力量暴走,彻底摧毁本就脆弱不堪的道基。但收益也同样巨大——一旦成功,他的实力将发生质的飞跃,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将达到全新层次,或许……能为他应对道灵隐患和外部强敌,增添一份至关重要的筹码!
“必须一试。”张炁眼神坚定,他取出数枚沧波准备的、用于稳固心神和滋养道基的顶级丹药服下,又在静室内布下数重防护和聚灵阵法。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以神念,逐一沟通体内已有的八种道痕(遗落、科技、修仙、锋锐、吞噬、时空、封印,以及混沌大道本身蕴含的混沌道韵),还有那缕原始归墟气息和琉璃仙光残留。
他并非要强行将它们“糅合”成一团,那不可能,也违背了各自大道的独立性。他要做的,是寻找一个“共通的基点”,一个能够包容、串联、协调这些不同性质力量的“枢纽”或“桥梁”。
混沌大道,包容一切,演化万千,本应是最好的“基座”。但他自身的混沌道基有损,无法承受太剧烈的冲击。
时空道痕,涉及过去现在未来,空间层次,或许可以作为“框架”,稳定融合的过程和范围?
封印道痕,代表“隔绝”、“镇压”、“守护边界”,能否用于“划定”不同道痕力量的“界限”和“安全区”,防止它们冲突?
琉璃仙帝的净化本源,能否作为“润滑”和“调和剂”,净化道痕力量中的杂质或戾气(如吞噬道痕的魔性),促进平和交融?
原始归墟气息,代表有序终结,万物归流,能否提供一个“终极归宿”的意境,让所有力量在流动中达成动态平衡?
一个个念头在张炁脑海中飞速碰撞、推演。他结合自身对每种力量的感悟,尝试构建一个理论上的“融合模型”。
这个过程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额头不断渗出汗水。终于,一个初步的、极其粗糙的构想在他心中成型。
以混沌道心为核心,以时空道痕为稳定框架,以封印道痕划定内部界限,以琉璃仙光为净化调和,以原始归墟为流转归宿,尝试将八大具体道痕的力量,如同星辰般,“镶嵌”在这个框架的特定“节点”上,让它们在保持自身特性的同时,通过混沌的包容性和琉璃仙光的调和性,产生初步的共鸣与联动。
他将这个构想命名为——“混沌星痕道域”雏形!
“先从最熟悉、相对温和的开始……”张炁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实施。
他首先全力稳固混沌道心,然后引导时空道痕之力,在识海与丹田之间,构筑起一个无形的、稳定的立体框架。接着,调动封印道痕之力,在这个框架内部,划分出八个相对独立又彼此联系的“区域”。
这一步还算顺利,时空的稳定与封印的守护,让他对体内环境的掌控力大大增强。
然后,他尝试引导第一缕力量——遗落之境道痕。这道痕源于他的“故乡”,与他羁绊最深,力量也最温和,偏向“空间稳固”与“文明延续”。他将其引导至框架中一个预设的“节点”,以混沌真元包裹,以琉璃仙光轻轻拂过,将其“安置”下来。
没有冲突,反而因为框架的稳定和琉璃仙光的温养,遗落道痕的光芒似乎更加内敛、稳固。
张炁心中微定,继续尝试。
科技位面道痕(逻辑、创造)、修仙位面道痕(灵气、悟道)……这些相对中正平和的道痕,也陆续被成功“安置”在框架节点上,过程虽有细微波动,但都被时空框架的稳定和封印界限的阻隔所化解。
接下来,是锋锐道痕。这股力量极致锐利,充满破坏性。张炁将其引导至一个相对“边缘”且被封印之力重点加固的节点,同时以琉璃仙光持续净化其过于暴戾的“锋锐”之意,引导其向“破开迷障”、“斩断虚妄”的意境转化。过程有些艰难,锋锐道痕几次躁动,险些刺破封印界限,但在张炁全神贯注的压制和引导下,最终还是勉强稳定下来。
最危险的,是吞噬道痕。这道痕蕴含掠夺、吞噬的魔性,虽然被张炁以混沌和意志初步降服,但本质凶戾。张炁将其安置在框架的“核心下方”,一个被层层封印和琉璃仙光包裹的“特殊节点”,并将其与原始归墟气息隐隐相连。他的意图是,以原始归墟的“有序终结”之意,来“规范”和“引导”吞噬道痕的“吞噬”行为,使其变成一种可控的、为“终结而后新生”服务的“净化性吞噬”。这一步凶险万分,吞噬道痕剧烈反抗,甚至引动了道灵的微微波动。张炁几乎将心神催发到极致,才险之又险地将其暂时“锚定”。
最后,是时空与封印两道痕本身。它们既是框架和界限的构成部分,也需要作为“星辰”之一融入整体。张炁将它们的力量本源,分别置于框架的“顶端”和“基底”,作为整个体系的“天穹”与“大地”,起到最终的稳定和守护作用。
当八大具体道痕的力量(包括时空、封印自身本源)被初步“镶嵌”入这个以混沌为核心、时空为框、封印为界、琉璃为和、归墟为引的粗糙框架后——
嗡!!!
张炁体内猛然一震!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涌遍全身!
原本各自为政、甚至偶有冲突的多种道痕力量,此刻虽然依旧独立,却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连接了起来!它们之间产生了极其微弱的、玄妙的共鸣!混沌真元在框架中流淌,仿佛携带着丝丝缕缕不同道痕的特性,变得更加灵动、更加厚重、更加……富有“演化”的潜力!
他感觉自己对每一种道痕力量的理解和掌控,都提升了一小截!更重要的是,这些力量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滋养和修复他受损的道基与肉身!虽然速度很慢,但却是全方位的、自内而外的修复!
“混沌星痕道域”雏形,初步构建成功!
虽然还很粗糙,极不稳定,且远未发挥出各种道痕的真正威力,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意味着张炁开始真正走上了一条以混沌统御万道、融汇诸天法则的独特道路!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疲惫难以掩饰,但瞳孔深处,却仿佛有万千细微的星辰光点在流转、生灭。他的气息依旧在真仙初期徘徊(受道基所限),但气质却变得更加深邃、莫测,隐隐有一种包容诸天、演化万物的雏形气象。
“主人!”一直守在外面的藤察觉到静室内的能量波动平息,轻声叩门。
“进来。”张炁声音略显沙哑,但透着一股沉稳。
藤、烈、沧波三人推门而入,看到张炁的样子,都是一愣。他们感觉张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更深邃,更难以捉摸。
“主人,您……成功了?”藤试探着问。
“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张炁没有细说融合的凶险与细节,只是道,“力量略有整合,对后续或许有帮助。外面情况如何?”
藤立刻汇报:“飞升大典现场已完全布置妥当,所有幻阵和能量模拟系统调试完成,足以以假乱真。受邀观礼的各方势力代表大部分已抵达洪荒,安排在特定区域。我们安插的耳目回报,至少有四股以上的不明高阶力量,混杂在观礼者或附近星域中,其中一股……疑似有天仙级波动,但极其隐晦,无法确认具体身份和位置。”
烈接着道:“军队已部署到位,明暗两套方案。‘净火’小组所有成员已进入预定潜伏位置,随时待命。岩兄弟那边进展顺利,魂火稳定,已经开始尝试理解更复杂的炼器符文了。”
沧波则递上一个玉瓶:“主人,这是最新炼制的一批‘九转还玉丹’,对稳固神魂、温养道基有奇效,您接下来或许用得上。”
张炁接过丹药,心中温暖:“辛苦你们了。”
他看向藤:“玄玑残魂通过道灵与我对话之事,你们已知晓。对方目标明确,威胁直接。大典之上,他们必有所动。我们原先的‘引蛇出洞’计划不变,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对方可能不止一路,且可能动用超出我们预估的力量,甚至……直接针对道灵本身,或者试图强行激活‘玄玑协议’。”
藤面色凝重:“主人,若是对方直接针对道灵,或者尝试从您体内强行抽取力量或激活协议,我们该如何应对?外力很难介入这种层次的对抗。”
张炁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右手,手背上淡金色的封印符文微微一亮:“所以,我需要你们协助我,在渡劫台核心,也就是我启动‘星盘仪式’的位置,布下一个绝密的、以‘封印’和‘时空’两道痕为核心的‘反制结界’。”
“反制结界?”三人疑惑。
“不错。”张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个结界不对外,只对我自身内部生效。一旦感应到有道灵被异常激活、协议被强行触发、或者有外部力量试图通过道灵入侵我识海的迹象,结界将立刻启动。它的作用不是攻击,而是‘冻结’和‘隔离’。”
“以时空道痕之力,强行扭曲我周围小范围的时间流速,制造一个短暂的‘时间琥珀’,延缓一切内部异变和外部入侵的过程。同时,以封印道痕之力,在我识海与道灵之间,以及我肉身与外部环境之间,构筑最强大的临时隔绝屏障,切断一切异常联系和能量通道。”
张炁沉声道:“这个结界,是我为自己争取最后反应时间的‘保险丝’。启动它,需要消耗我巨大的力量,且可能对身体造成额外负担。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藤,阵法由你主导设计,融入我对时空和封印的感悟。烈、沧波,你们负责提供能量支持和外围护法,确保结界启动时不受干扰。”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眼中充满决绝。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主人最后的自保手段。
“另外,”张炁继续道,“大典开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护自身和王朝核心力量,维持大阵运转,控制局面。除非我明确下令,否则不要贸然卷入与天仙级以上敌人的直接对抗。我们的主要目标,是看清敌人,获取信息,争取时间,而不是在此时此地与敌人决战。”
“主人!”烈急了,“我们怎能看着您独自涉险?”
“这不是涉险,这是战术。”张炁看着烈,语气不容置疑,“你们活着,混沌道统才有未来,我才有退路。记住,这是命令。”
烈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头:“……是。”
一切安排妥当,张炁挥退三人,再次进入静室。
距离飞升大典,只剩下最后一天。
他需要利用这最后的时间,进一步稳固刚刚构建的“混沌星痕道域”雏形,调整状态,将身心调整到最佳。
他吞下沧波给的丹药,开始最后的调息。
体内,那粗糙但已初步成型的道域框架缓缓运转,八大“星辰”般道痕节点微微发光,混沌真元如溪流般流淌其间,带来丝丝缕缕的滋养与修复。道灵被重重封印包裹,蛰伏在框架最深处,如同沉睡的凶兽。
识海中,琉璃仙帝的净化之光静静照耀,原始归墟的气息如亘古长河般流淌。
他的道心,在经历了悲恸、迷茫、愤怒、决绝之后,此刻如同一块被反复捶打淬炼的玄铁,变得前所未有的坚硬、冷静、通透。
为了守护在意的人,为了完成先烈的遗志,为了打破那令人窒息的阴谋与终焉……
明日,便是见分晓之时。
无论来的是九幽魔潮,还是玄玑残魂,亦或是其他魑魅魍魉,他都将以这具残破之躯,这初步融合的诸天星痕,这坚定不移的混沌道心,去面对,去抗争!
静室中,气息逐渐归于彻底的平缓、深沉。
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也是最深沉的宁静。
飞升前夜,万籁俱寂。
而风暴,已在黑暗中,酝酿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