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那不再是周旋于权贵之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精明，而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对未来的渴望和野心。
她看着眼前的高芳芳，这个年纪轻轻，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和感激。
她本以为，高芳芳来找她，最多是劝她离开，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从此与祁同伟再无瓜葛。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她万万没想到，高芳芳给她的，不是一张船票，而是一艘整装待发的巨轮。
“凤凰资本……”高小琴抚摸着文件上那几个烫金的英文字母，喃喃自语，“浴火重生，这个名字，我喜欢。”
“它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高芳芳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小琴姐，你和祁厅长，都是凤凰。只不过，他涅盘的火焰，在缉毒战场上。而你的，在汉东这片泥潭里。现在，是时候让你们都飞出去了。”
高小琴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凤凰”……是啊，她和祁同伟，何尝不是一对出身底层，拼了命想往上飞的凤凰？只是飞的路上，沾了太多的泥污。
“芳芳妹妹，”高小琴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仅仅因为祁厅长是你父亲的学生？”
她不相信这么简单的理由。这份“礼物”太重了，重到她觉得不真实。
高芳芳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又藏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因为我喜欢祁厅长啊。”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高小琴一愣。
“你别误会，”高芳芳连忙摆手，脸颊上泛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只是……很崇拜他。在我心里，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那个在孤鹰岭，身中三枪，还亲手击毙毒贩的缉毒队长，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惋惜和敬意。
“我不希望英雄蒙尘。更不希望他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过去，而毁了前程。”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瞬间就击中了高小琴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谁不怀念那个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缉毒英雄祁同伟呢？连她自己，最初爱上的，也是那个英雄的传说。
“至于你，小琴姐。”高芳芳的目光转向她，变得柔和起来，“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高小琴有些不解。
“我们都是女人。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想要活得好，想要不被当成附庸和玩物，就必须比他们更聪明，更强大。”高芳芳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而清醒。
“赵瑞龙他们，把你们姐妹当成什么？工具，礼物。祁厅长爱你，但他能给你的，也只是一个情人的名分。就连我，如果没有我父亲，没有我身后的家世，在很多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可供联姻的漂亮摆设。”
“我不喜欢这样。”高芳芳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我希望我们女人，能有自己的事业，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高小琴彻底怔住了。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要依附男人。她这一路走来，也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男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高芳芳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固有的思维枷锁，为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我成立凤凰资本，不仅仅是为了给你一个新的开始。”高芳芳看着她，目光诚挚，“我也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个可以在商界，与我并肩作战的‘女王’。”
女王……
这个词，让高小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高芳芳，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强大的女孩，心中那点因为要放弃山水集团而产生的不甘和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好！”高小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高芳芳的手，“芳芳妹妹，从今天起，我高小琴，就跟你干了！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两只纤细的手，在空中紧紧交握。
一个以汉东为棋盘，搅动风云的“女王联盟”，在这一刻，悄然成型。
“事不宜迟，你今天就动身。”高芳芳迅速切换回了冷静的军师模式，“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去香港的私人飞机，从香港转机去美国。你的新身份、护照、银行账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快？”高小琴有些惊讶于她的效率。
“赵家是疯狗，他们现在盯上了李达康，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后院起火。侯亮平也是一条疯狗，他现在急于找回面子，第一个就会拿你开刀。你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高芳芳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
“至于山水集团，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文件都不要带走。我会让祁厅长处理好首尾。他会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赵瑞龙和刘新建身上。你只需要扮演好一个被蒙蔽、被胁迫，最后幡然醒悟，远走他乡的受害者角色就行。”
“你的孩子，我已经安排人接到了香港，会有人照顾好他，直到你在美国安顿下来。”
高小琴的眼眶又红了。
这个女孩，把所有的一切，都为她想到了。甚至比她自己想得还要周全。
“芳芳妹妹，这份恩情，我……”
“小琴姐，我们是盟友，不说这些。”高芳芳打断了她，“等你到了美国，安顿下来之后，我会让我的团队跟你接洽。到时候，有你忙的。”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金碧辉煌，却也藏污纳垢的山水庄园。
“记住，从你踏出这里的那一刻起，汉东的高小琴，就已经死了。”高芳芳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活下来的，是华尔街的catherine Gao。一个全新的，强大的，只属于你自己的女王。”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高小琴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备车，去机场。”
她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彷徨和犹豫，只剩下决绝和坚定。
是时候，和过去，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