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者号”在太平洋的波涛中航行了五天。最初的航程风平浪静,碧海蓝天,海鸥翱翔,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远洋航行。老海狼经验丰富,指挥着船只巧妙地避开了一些暗流和天气骤变区域,航程比预计的还要顺利。
但越是接近目标海域,空气中的异样感便越发明显。
首先是电子设备开始出现间歇性的微小误差和杂波。导航仪的坐标跳动比平时频繁了几毫秒,雷达回波偶尔会出现不该存在的“幽灵信号”,通信频道里也开始掺杂进意义不明的、仿佛老旧电台调频不准时的嘶哑低语。这些都被阿teck加装的抗干扰设备过滤了大半,但依然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影响这片海域。
其次是天色和海况。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不透光的云层,即使阳光偶尔穿透,也显得苍白无力。海水颜色从深邃的蔚蓝逐渐变成一种沉郁的墨绿色,波涛的起伏也变得有些诡异,不再是规律的涌浪,时而平滑如镜,时而又会毫无征兆地掀起一阵短促而混乱的浪涌。
老海狼站在驾驶室里,叼着已经熄灭的烟斗,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紧盯着海面和仪器,偶尔会低声对身边的老伙计吩咐几句,调整航向。他对这片海域的“脾气”显然有所了解。
凌异、铁砧和阿teck则利用这段时间,反复检查和测试所有装备,进行最后的适应性训练,同时通过加装的特殊探测器,收集和分析周围环境的能量数据,试图绘制出“混沌能量场”的强度分布图,为进入雾气区域做准备。
玲灵的灵韵被安置在船舱内特设的小型屏蔽和温养舱中,状态稳定,对外界环境的变化似乎也有所感应,偶尔会散发出柔和的七彩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第六天中午,一直监测能量读数的阿teck突然发出警告:
“前方五十海里,出现高强度混沌能量聚集区!能量读数急剧攀升,已超过安全阈值!按照老海狼提供的经验和我们的模型,那里应该就是……雾气边缘!”
众人立刻聚集到驾驶室。透过舷窗向前望去,只见遥远的海平线上,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与墨绿色的海水交界处,出现了一条更加深沉、仿佛凝固般的铅灰色“带子”。那“带子”向上延伸,与低垂的云层融为一体,向下则没入海中,像一堵无边无际的巨墙,横亘在前方。
随着船只继续靠近,那“墙”的细节逐渐清晰——并非是单一的灰色,而是在缓慢地、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着,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白、黑,偶尔还有一丝诡异的暗红或幽蓝光芒在内里一闪而逝。那就是笼罩沉寂之岛的“浓雾”,但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有生命的、高度压缩的混沌能量实体!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海腥、臭氧、铁锈和某种陈旧灰烬的混合体,吸入肺中,带来微微的麻痹感和精神上的烦闷。
“不能再往前了。”老海狼停下船,声音沙哑而坚定,“就是这里。再往前,我的船,我的人,都回不去了。按约定,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七天。七天后若不见你们出来,我会返航。”
他指了指驾驶台旁边一个特制的、带有厚重铅壳保护的通讯器:“这是你们提供的那个‘特殊频道’通讯器,说是在雾里也可能断续联系。我会守在这个频率上。祝你们……好运。”
没有更多言语,老海狼和他的船员开始协助凌异他们放下充气快艇和装备。
凌异、铁砧和阿teck换上了特种作战服,佩戴好所有装备。凌异将装有玲灵灵韵的特制保护箱(体积已尽可能缩小,如同一个大型手提箱)背在身后。铁砧检查了快艇的引擎和导航(一个经过强化的、基于灵视与玲灵灵韵共鸣原理的简易指向仪)。阿teck最后确认了所有数据备份和紧急预案。
三人登上快艇。
“出发。”凌异下令。
快艇的引擎发出怒吼,划开墨绿色的海水,向着那片蠕动翻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雾墙,疾驰而去!
距离雾墙越来越近,那股压抑和混乱感也越发强烈。电子设备屏幕上的雪花点越来越多,指针疯狂乱转。阿teck提前关闭了大部分精密仪器,只保留了最基础的机械指针和基于非电子原理的灵能指向仪。
快艇一头扎进了雾墙!
瞬间,世界变了颜色。
光线被扭曲、吸收、散射,只剩下一种朦胧的、无处不在的灰暗。可视距离急剧缩短到不足二十米。海水的声音变得沉闷而怪异,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带着冰冷的湿意和更加强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混沌能量辐射。
快艇上的灵能指向仪发出微弱的嗡鸣,指针指向一个方向——那是登岛前,凌异根据羊皮纸图案、古老海图和安珀提供的碎片信息,综合推算出的最可能登陆点方向。
“方向稳定,前进!”铁砧操控着快艇,在能见度极低的海面上小心前行。海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几乎看不到波浪,只有浓雾在缓缓流淌。
凌异站在船头,暗金色的眼眸全力运转。灵视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和干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东西,而且毛玻璃本身还在不断扭曲变形。他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百米范围内的能量流动和大致的空间结构,再远就一片模糊。但他能“感觉”到,这片浓雾中充满了“噪音”——无数混乱的时间片段、破碎的空间褶皱、以及难以名状的恶意窥视感。
航行变得异常艰难。不仅要依靠指向仪,还要时刻警惕可能从浓雾中突然出现的危险——扭曲的暗礁、异常的海流、甚至是……
“左舷!有东西!”阿teck突然低呼,她佩戴的经过抗干扰处理的声呐显示,左侧水下有一个快速移动的大型物体正在接近!
凌异和铁砧瞬间戒备。
下一刻,左侧浓雾翻滚的海面猛地炸开!一条粗大无比、布满暗绿色鳞片和吸盘的巨大触手,如同巨蟒般探出海面,带着腥臭的海风和凌厉的破空声,狠狠向着快艇抽来!
那触手直径超过一米,长度难以估量,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诡异液体,吸盘中央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牙齿般的倒钩!
是深海变异生物!被混沌能量侵蚀扭曲的怪物!
“闪开!”铁砧怒吼,猛打方向舵!快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手的正面抽击,但激起的巨大浪花几乎将小艇掀翻!
触手一击不中,毫不停留,灵活地一卷,如同鞭子般横向扫来,封锁了快艇的躲避空间!同时,浓雾中,另外两条稍细一些的触手也若隐若现地探出!
“不能下水!在水里我们不是对手!”阿teck尖叫,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高频震荡切割器。
凌异眼神冰冷。载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暗金光芒在双手凝聚!他没有攻击触手本体——那太庞大,且可能引来更多。
灵视之力高度集中,瞬间“阅读”到那条最粗触手能量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以及其与水下主体连接的薄弱处!
“铁砧,稳住船!阿teck,干扰它吸盘感知!”凌异厉喝,同时载体从快艇上猛然跃起,迎着横扫而来的粗大触手冲去!
在触手即将击中他的瞬间,凌异身形诡异地在半空中一折,如同游鱼般擦着触手表面滑过,同时双手齐出,暗金色的能量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入他“看到”的那几个关键节点!
“灵视·断流!”
“嗤嗤嗤——!”
暗金能量刺入,并非造成物理破坏,而是强行干扰和“堵塞”了触手内部那混乱但依然存在的生物能量传输!同时,阿te克发射出数枚特制的声波干扰弹,在触手吸盘附近炸开,产生高频混乱声波,干扰其感知系统!
粗大触手猛地一僵,动作变得极不协调,甚至开始反向扭曲、抽搐!与水下主体的连接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就是现在!”凌异在空中拧身,载体腿部推进器短暂爆发,让他获得二次加速,如同炮弹般冲向触手与水面连接处那隐约可见的、更加脆弱的“根部”区域!
双手合握,暗金光芒凝聚成一柄凝实的光矛!
“破!”
光矛狠狠刺入“根部”!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穿透厚皮革的声响!暗绿色的、散发着腥臭和微光的粘稠血液喷涌而出!那条粗大触手发出一声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精神的痛苦嘶鸣,疯狂地回缩、抽搐,然后无力地瘫软下去,沉入海中。
另外两条细一些的触手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犹豫了一下,也缓缓缩回了浓雾深处。
海面暂时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有被搅动的海水和残留的腥臭。
凌异落回快艇,暗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雾。
“快走!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更多东西!”铁砧立刻发动快艇,加速向着指向仪的方向冲去。
阿teck心有余悸地检查着设备:“刚才那个……绝对不止是普通变异!它体内的能量读数高得吓人,而且带着强烈的时空扭曲残留!这雾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凌异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背后的保护箱。玲灵的灵韵刚才也传来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这只是开始。
在抵达岛屿之前,这片混沌之雾,本身就是第一道,也是最危险的屏障。
而窥秘人,以及其他可能潜伏在雾中的危险,或许已经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快艇破开浓雾,继续向着未知的深处驶去。
沉寂之岛的试炼,从踏入雾墙的那一刻,便已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