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前头的人的踪影在随安楼里七拐八拐,许是对方体贴于商扶砚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故而放慢了脚步。三人路过许多的地方,有些房间并没有关门,故而里头的欢声笑语与淫言秽语也皆不加掩饰,这时候商扶砚便会放慢脚步,在王书等人看来,不过是快到少艾的年纪对这些风花雪月有那么些好奇也是难免,倒也没有苛责对方。
实则商扶砚不过是为了让乔秉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将经过的路线以及随安楼的布局记下才多次借着机会缓下步伐来罢了,非常时期自然行非常事,无可或非!何况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些虚名,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既然如此,何不把握!
对方同意带人前去,但是原本只愿意带上他一人,只是另外三人不同意,商扶砚自己也不愿意轻易冒险,最后还是各自退一步,商扶砚可以带上一个护卫,既保证了他的安全,也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商扶砚最后选择了乔秉,对此有一难得的开口——他并不觉得乔秉有哪个能力能够安全无虞的护着小公子。
不过商扶砚坚持的话,他也只能听命。
只是这人甚至鸡贼,仗着这随安楼的布局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实则已经绕过弯了,商扶砚已经第三次经过同样的一个地方了。
自第二次路过的时候,商扶砚便留了个心眼,故意崴了脚,将自己扇子挂坠的小珠子扯了一颗扔到了盆栽中,因着这还发了一通火气,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如今再次经过,商扶砚终于确定这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兜圈子,商扶砚停下了脚步,脸上尽是不耐烦,动了动还在泛疼的脚,质问道:“到底要走到哪里去?究竟到了没有?”
刚才为了做戏对自己下了狠手,如今他的脚一瘸一拐的,还是乔秉扶着他,走了这么一段路了,早就疼的他忍不了了,故而脸色都难看了几分,甚至额角带了点细汗。
王书见此放了心,终于带着他们走了正确的路,“就快了,小公子且忍耐下。”
乔秉尽职尽责的照顾着这个‘明面上光风霁月实则脾气坏’的公子,偶尔被责骂了也只是告饶,心里却默默的将经过的路线记了下来,顺便将偶尔看到的情况也藏于心中。
因为不再兜圈子了,不过片刻他们就来到了一间房前,随后停了下来。
乔秉回顾了下脑海中的路线,发现这地方或许就在他们刚才所在的背面,只是因为一向南一向北,加之这楼里的声音混杂,所以倒也不显得突兀……莫非他们刚才就是在这里监视着他们?
不过这里相较于其他地方,显得幽静了不少,虽然还能听到楼里的声音,但是终究不比刚才,门口站着几个护卫模样的人,一个个瞧着的都孔武有力,看见他们眼里也是锐利的很,很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们,粗声粗气的询问这是何人。
王书好似习以为常,“这是商公子,宫府的小少爷,往后是咱们的人了,今日特地前来拜会,爷他们已经知道了。”
商扶砚不满的嘀咕一句:“公子就公子,还非得是小公子。”
被几人听到了,只当是小孩子脾气,一时间啼笑皆非,倒是对他没有那么大的防备了,“里头请。”
商扶砚被乔秉搀扶着,正要跨进门,又被拦了下来,顿时积累的火气又上来了,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只能您进去,他不行!”护卫坚持。
商扶砚收回脚,扭头看向王书,“这可与你说的不一样!”
王书只是淡淡的笑着,劝道,“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临门一脚,何必计较这些呢?何况我们是真心诚意的想要与贵府合作的,自然不会对公子做是什么的。”
乔秉不放心,劝他莫要冒险,王书在一旁也不劝阻,只是用一种‘果然是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果不其然激起了商扶砚的叛逆,不顾乔秉的劝说,竟然自己走了进去,“你就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喊你的!”
乔秉脸色难看,一方面是这人置自己于不顾的只身进入险地让他有些恼怒,另一方面是对于危险的不确定性让他心有烦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乔秉只好站在门口,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能第一时间闯进去。
也不知道是对于自己的实力的认可还是为何,那几人竟然就这么任由他站在门口。
且说这边商扶砚与王书两人进了房间,片刻后终于看到了里头已经静候多时的几人。
宫府的几位卒子虽然深入简出的,但是毕竟在此生活了十几年,对于临安城的各家并不陌生,且商扶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宫夫人的培养下,对于家中的事务还是有些了解的,因而眼前的见到眼前的几人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这些人或许不认识他,但他却是认识他们的!
皆是临安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家!
而坐在最上首的那人竟然是曾经在书院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商扶砚震惊地看着对方,脱口而出:“知州大人!”
门外耳聪目明的乔秉听到这四个字,一时间瞳孔微颤,心里巨震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
京都。
盐运使梁府。
四月天,已然退了几分凉意,多了两分燥热。
宥宁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开着窗,卧在贵妃榻上,拿着本中庸细细的读着,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两碟果脯与瓜果,是今日初春出府去采买的,两个丫鬟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在做女工,偶尔看看自家小姐,没甚事便继续忙着。
难得回到梁府能够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除了她出入府比较麻烦,需要先通禀下梁夫人,偶尔还要应付下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倒是无所事事。
当然,这都得益于前几日裴小公子和崔小公子亲自陪着回府,还有便是宫中的赏赐。
一想到那日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亲自送来了谢礼——谢大小姐前些日子‘护驾有功’,并叮嘱梁夫人如今府上已经是个三品府邸了,还需多置辆马车,莫要让外头的人以为陛下苛待了要臣。
说是赏赐,实则敲打!
梁夫人有苦难言,没想到崔夫人竟然这么长舌妇,短短时间就与皇后告了状,否则怎么非得强调马车的事情,梁夫人吞下这口恶气,难能抒发,转头就臭骂了一顿刘嬷嬷。
也难为崔夫人顶了这么个黑锅了。
至于宥宁,自然是面上不明所以,心里直呼好家伙了!
外头又是一阵吵闹声,着实有些扰了宥宁看书,暖冬见此往外头走去探探,过了会儿才回来,凑在宥宁的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宥宁挑了眉,嘴角带笑,随后放下了书,“梁夫人既然给咱们准备了戏台,咱们这就去唱唱戏吧。”
这么久了,也该让梁府过过‘好’日子了。